此时的薛牧自顾不暇,哪里知道万里之外的问剑易主,自己心里啥都不会的萌妹子居然真做了天下最强宗门之一的大BOSS,正在迷茫无助中。
他和薛清秋卓青青也已经赶到了灵州,海船上的糜烂生涯只不过是梦中插曲,到了灵州真正面对的同样也是诸事纷杂,形势说起来比问剑宗还严峻。
问剑宗强者如林,真有外敌也不敢随便动武,星月宗就不一样了,底蕴差太多。既无鼎可驱,也没有历年打磨的山门护阵,胭脂坊跟个暴露的小姑娘一样,谁都能来。中高端战力才多少,和问剑宗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往年能立足靠的是薛清秋核武般的威慑,如今靠谁?
夤夜不过洞虚初期的修为,或许实战效果特殊,能胜过同级,但没强到薛清秋镇压一切的程度。拿秦无夜做基准的话,薛清秋能一两招秒,夤夜要和她拼很久才能胜。
这样的威慑力就差得远了。
灵州本来就是很乱的地方,各家势力纷杂,一旦牛鬼蛇神纷涌而至,夤夜镇不住。
不过好在,星月宗上下精诚,薛牧本身就是主心骨,如臂使指。
“流言说清秋形如废人?”
“是。这两天气氛不对,进入灵州的强者明显变多,秦无夜肯定是回来了,也不知影翼什么情况,张百龄又在暗中串联。”岳小婵忧心忡忡:“叔叔,要不我们放弃胭脂坊?反正人在就可以了,产业保不住就算了,还能再起。”
薛牧神色古怪地重复问:“他们真说形如废人?”
“是啊。”
“那你们怕个毛啊,这些人是来找我们打脸的吗?”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流言不知道是源头就比较夸张还是流传过程中走了样,按经验多半是后者。薛牧忽然很感谢这种走样,这让他在海上非常苦恼的问题变得简单了很多。
如果流言是“蔺无涯薛清秋两败俱伤,短期内战力大减”,这种可信度是非常高的,两个巅峰强者打得天昏地暗,双双铩羽而归,说没受伤才有鬼。别人并不需要真去等问剑宗的消息流传,直接就会有人跑来暗中试探一下薛清秋伤到什么程度。
伤不重就当没事发生,继续合作,大不了赔礼道歉。真虚弱那就对不起了,有些人会趁机索取好处,或者在合作方案中占据主导,有些人说不定就会想要趁机除去薛清秋这个让人骨鲠在喉的阴影。
以影翼秦无夜林东生这帮家伙的节操,几乎百分百会是这个发展。你甚至都不能说他们不对,大家是魔门,什么时候讲过道义?
而此时的薛清秋确实是经不起他们试探的,所以薛牧在途中很忧虑。
光是魔门同道就这么麻烦,加上其他势力和仇家,干脆别想了,岳小婵很快就冒起了魔门典型的惯性思维:产业不要了,咱继续转暗去。
可薛牧忽然意识到,流言夸张到了“薛清秋形如废人”,导致的情况将有微妙的差别。
“所以小婵,我们先别急着考虑自己怎么做,先换位思考。”
“换位?”
“嗯,如果是你是魔门其他人,比如秦无夜……听到这个流言,是不是会觉得……真形如废人,当时在冰原里你们在场的为什么不摘桃子?该不是有什么阴谋,想拿老娘当枪使?”
岳小婵抚掌笑道:“有理。很有可能这么想。”
魔门千年来养成的小心谨慎趋利避害的性子几乎是刻在骨髓里的,一旦起了疑心,就不会轻易当出头鸟。
毕竟试探就是挑衅,如果薛清秋真没伤的话,这么一挑衅后果难测,道歉可未必有用,做这个出头鸟又是何必?
“所以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一方面会耐心等待问剑宗的状况传出来,另一方面,我们星月宗历年仇家也是遍地爬,想趁着宗主虚弱的机会来报仇的人数不胜数,这些急于复仇者,多半不会像他们一样耐心。”
“他们会拿这些人做先驱,暗中观察我们的应对,以此判断师父的状态。”
“哎哟不错,都会抢答了?”
岳小婵微微一笑。她知道薛牧也并不能完全断定必然是这样发展,但是作为主心骨,此时他必须表现出胸有成竹的自信来。连“怕个毛啊”这样的言语都说出来了,无非是为了稳定军心。
她看出来了,自然也该配合。
因为这是议事堂,在场的都是星月宗长老。只要她们心安,中高层稳定,宗门就稳定。
很明显看得出人们的神色轻松了许多,她们也没有蠢人,都知道薛牧的意思了。
薛清秋是失去了天地感应,没有了道境,不代表连自己的肉身真气都退化了。这个要类比的话大约可以类比于常人忽然变瞎,实际上力量速度技巧见识什么都没丢,那都还是货真价实的半步合道水平。
现在薛清秋正在闭关适应这样的“瞎子”状态。夤夜时大时小的适应经验丰富得很,虽然情况不同也能提供参考,此刻在旁边协助她,想必是能够很快适应下来。到时候战斗力一样挺高的,只要不是影翼秦无夜这类强者出手试探,别人来打能看出个毛来,还不是照样一掌一个全拍扁?
真有人吃了那个流言当薛清秋形如废人,跑来报仇什么的,那还真是送脸上门挨抽的结果。
想明白这些,长老楚玉珠吁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那如今我们应该做什么?”
“说真的,什么都不要做,就当宗主无恙。该演武的演武,该开门做生意的开门做生意。假设有人在坊市闹事,不用紧张兮兮的杀鸡儆猴,那只能暴露心虚,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薛牧道:“同样的,如果有人上门寻仇滋事,宗主也不能急于表现,见什么人来都出手,还是必须端着应有的架子。”
越说越简单了,还真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岳小婵忍不住又问:“那等蔺无涯的状况传出来呢?”
“按常理估计,蔺无涯这次回去,宗主肯定没得当了。不知道新宗主是哪个剑人,反正只要不蠢,就不会轻易把蔺无涯的真实状况宣扬出来。”薛牧叹了口气:“希望新宗主是个聪明的剑人,能故布疑阵让人以为蔺无涯是有了感悟,是去闭关合道所以传位。要有这样的默契,我们这边也可以营造出这样的假象来,相互呼应,那就完美了。”
岳小婵嗤之以鼻:“问剑宗的剑人怎么可能有这么会玩的。如果是我,就立刻召开一场盛大的继位大典,让蔺无涯露面营造一下强盛假象,也能给我们传递默契信息。”
薛牧失笑道:“要是蔺无涯被赶下位置,他那性子还真能听你吩咐演戏呢?除非剑璃继任还差不多。”
“哼……想得美呢。”
“好了,还是考虑自己的事吧。”薛牧当然也只是随口,才不会当真呢。想了一阵,沉吟道:“既然如此,趁着这个时间差,我也该做点别的行动了……”
“什么行动?”
“嗯……派人去合欢宗跟秦无夜说声,让她今晚来侍寝。”
岳小婵:“……”
众人均侧目,虽然都知道薛牧的意思,越是这样的平常态度,秦无夜就越会以为薛清秋真没伤。可知道意思归知道,也不得不佩服薛牧的内心确实很强大。说一句当宗主无恙来看待,说得容易,谁心中没有几分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