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看向一脸沉思表情的梅鋗,心里想:“上次我已经辜负主将的信任,起点比他低了许多。在座之中,除了梅鋗之外还有谁在争取这个机会呢?”,看了看苏烈、又看向那些不知情的人,“苏烈比之梅鋗较为淡薄,这是苏烈的劣势也是优势。从主将这次命苏烈为征伐黔中郡治府统帅就能看得出来。”
“好了好了,多猜也没有什么用。”苏烈站了起来,“明日既要快速行军又要攻城,各位同袍还是早些歇息吧。”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鬼使神差地,梅鋗看向季布,而季布同样也看过去,两人霎时都是一愣,而后笑了笑。
已经走出去的苏烈拍着脑袋又走回来,他“哈哈”笑得比较大声:“忘记这是我的帐篷了。”
一阵附和或是出自真心的笑声,各人也就相续告辞。
苏烈等待同袍们离去才走进内帐躺下,闭着眼睛心想:“大战在即,主将这么做真的合适吗?”说的是鼓励各个将领的竞争,他虽然耿直爽朗不代表是瞎子,季布和梅鋗的神态都看在眼中。
隔天天还没亮,整个军营就活了过来,由于不能埋锅造饭倒是不需要进行什么准备,在各级的将领约束下,部队开始向目的地进发。
他们走了大概十里左右,沅水的水系弯曲幅度变大,显然是不可能再沿着岸边自己前行,到了这个位置也不再需要隐藏,也就更改方向进入骆摇所部走过的小道。
苏烈的统军方式已经不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了,可是说根本是按照吕哲的规划再行动,他除了必要的斥候小队有派出去之外,整支大军没有任何的分兵举措。
“本来就是要靠近这个位置让守军发现,这样才能给骆摇创造机会。”面对季布的提问,苏烈有那么点理直气壮:“所以分兵合围啊,围三阙一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
季布有点头大:“我们的部队数量多,集中攻击一处太过浪费了。”
“不浪费,不会浪费。”苏烈摇着脑袋:“主将有吩咐,兵临城下时你和梅鋗各自领兵一支,卡住南面和西面。”
梅鋗“嘿嘿”笑了笑:“不错,以其在城内混战,不如将敌军驱赶出来,而后在旷野掩杀或是俘虏。”
季布发现梅鋗说完很多将领也都笑出来,他心下暗自皱了皱眉:“明明能更好的完成主将的战术目的……”
很快,大军没有遭受任何阻击就来到治府城下,他们尽管早已经知道百越人不善于经营城防,看见五米多高的城墙破败失修也是一阵嘲笑。
苏烈很认真的又把吕哲的命令看了一遍:“那就按照计划,季布和梅鋗各自率领一校,季布走西边,梅鋗走南面。”说完又在翻找令牌,一点都不像个统帅几万大军的最高指挥官。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季布和梅鋗恭敬的行礼,两人接过令牌就策马下去调动部队。
苏烈看了看留在原地的军官们:“赵显你的任务是率领本部将攻城梯假设完毕,武梁的部队跟随其后进攻。”停下来又再看了看那封信,“雕定是主攻城门,要是骆摇真的打开城门你就作为先头部队杀进去。而后陈宣需要立刻进城支援。你们进去后配合骆摇攻取或是守护粮仓。”
被分配到任务的军官都有些傻眼,他们看苏烈的举动,那分明不是苏烈自己想的,而是在按照吕哲写下的命令行事而已。
“这都算什么事啊?”军官们既是傻眼又是无奈,搞不懂怎么会有这样的指挥官。
苏烈对同僚们怪怪的眼神视而不见:“我呢,我则是统帅后续部队作为预备队,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
不少军官撇了撇嘴,心里嘀咕:“就您这样的,还随时应付意外呢。”
不管苏烈是怎么地搞笑或者说大失威信,也不管百越的守军是多么紧张地在部署防御,秦军对黔中郡治府的行动总算是要开始了。
苏烈看向已经领军从左右两翼各自出发的季布和梅鋗,心里的无奈比谁都多:“主将还没有明明白白的表态,只是派人去接各位同僚的亲人罢了,这两个家伙都太心急了。”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摒除杂念也就专心应对攻城了。
第0170章 项氏起兵
急吗?有点长远目光的人看来,在还没有发生之前做准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总好过事情发生的时候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季布坚信这一点,梅鋗也同样赞同这一点,甚至是一直表现憨厚的苏烈同样也理解这一点。
人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所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很多时候人们把这个解释为“阵营决定立场”昂或是“屁股决定脑袋”。当然,这个说的不是季布、梅鋗、苏烈等人,而是在遥远的会稽郡的一些人。
南方陷入动乱了啊,而且是很多郡县一乱就不可收拾的那种。对于一直在经营和准备的项氏来说,这场动乱来得太早太突然了,以至于在动乱开始的时候大部分项氏的重要成员不在会稽。
项氏想要布的局不会仅限在会稽一地,仅是会稽郡的布局也太小了,不符合项氏所要做的大事。
范增出现在南郡,他带有南方很多郡县的地形图,如果不是有志吞南方乃至于天下的雄心壮志,项氏何必去绘制那么多地图。
项梁常年在会稽郡经营,项伯却像是一个外交家一般行走于各地。
项伯也是一个能言会道的人物,常年行走于四处联络党徒,在他的奔走之下各地的旧贵族形成了一个反秦联盟。
这个反秦联盟是否牢靠根本就无所谓,他们致力于推翻秦国复起旧国,互相之间情报共享。一些秦国的官员也是这个联盟的一份子,很多情报就是经由这些在做官的人透露出来。
民间一直在传言秦国酷烈,事实上秦国的赋税和徭役也确实重,但是暗地里没有人推波助澜的鼓吹影响会那么大吗?
欲使国家灭亡必先毁其根基,国家的根基既是民心。谎言说一千遍一万遍就会成为真实,何况乎秦国的国策真的是太不珍惜民力了。
项梁化名梁项成为会稽郡郡守的幕僚已经是两三年的事情,那时候的会稽郡守还不是现在的殷通。
项氏在会稽郡经营当然也不是近期的事情,实际上项氏也不止在会稽郡有基业,只不过会稽郡是项氏经营得最好也是最成功的一个郡罢了。
或许荒谬,不过事实确实是那样,南方各个郡的郡守被委派之后到达当地都会需要当地人的支持,他们的做法一般是招募当地有名望的人作为幕僚,形成一种“权与权”的结合。
所谓的“权与权”并不难理解,既是郡守掌有“大义”,也就是国家(皇帝)给予的权利,而当地人对本地熟悉控制乡里,有着使郡守的政令能够被执行的“族权”。
举一个例子来说明项氏对会稽郡的经营,身为会稽郡的郡守殷通根本不了解自己治下的实际情况,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幕僚愿意让他看到的,他所了解的只不过也是幕僚们愿意让他了解的。
整个会稽郡有二十七个县,项氏持续经营之下控制了二十一个县。会稽郡中有三万的郡县兵,其中两万人已经被项氏暗中掌握,首府吴县五千郡县兵的将领也有三个军侯已经被项氏收买。
什么叫处心积虑?项氏的经营就叫处心积虑!
南方陷入动荡已经快三个月,会稽郡与咸阳中枢失去联系也已经快两个月,郡守殷通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殷通在心急什么呢?是心急于国家陷入动荡,痛惜民不聊生吗?不!他心急的方向有些诡异,是在急切的想知道其它郡的态势,然后做下一步打算。
动荡来得太过突然了,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映起一连串的涟漓,而这道涟漓在湖面飘的时候像是起到什么变化,刹那间变成了大海的波涛。它没有半点征兆地突然十分汹涌,拍击得人心混乱。
谁也没有想过,一个地方的动荡会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哪怕是勾结百越入侵南郡的项氏也没想到会成为这样。
在项氏的布局中,范增应该联系到南郡的六国旧臣民,成功地蛊惑那些人和百越人联合起来击败秦国的南征军,而后将战乱引到秦国的产粮地,也就是巴郡、蜀郡,达到破坏秦国国力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