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不怕死?或者说想着为了谁谁谁该怎么去死?在民族主义盛行的年代这样的士兵会有,在民智开启的一个民族、国家面临即将灭亡的时候也会有。但是在民族主义和民智未开的年代,要说士兵愿意为了某个谁去死,要么是自己不死全家族要死,要么就是死了家人会获得什么利益,否则压根就没有人能活着想要去死。
在智慧生物的求生本能之下军人也是怕死的,那么每一个国家也会有相应地制定一套让军人去拼命的军法,既是临阵脱逃者斩什么的,几十必斩多少全族皆诛的军律。
站在巢车之上注视麾下士卒的吕哲心里的思绪也在不停的运转着。他所思所想就是自己麾下的士卒有没有拼死的理由,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有除了军法约束之外愿意去拼死作战的理由。
吕哲军的军饷制度是补偿士卒无法为家庭耕作的损失,士卒立功之后会有田亩赏赐,累积一定的军功之后会成为“士”族,而当士族是成为有爵位贵族的敲门砖,再则战死也不是白死有不菲的抚恤金。这里面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存在,也有提供士卒成为人上人的阶梯,更有免除自己战死后家庭失去主要劳动力生活变得困顿的后顾之忧。吕哲想不出自己麾下的士卒还有什么惜命的理由,只是这样军队维持起来成本好大,要是各处铜矿枯竭,能够封赏的土地也没有了,那么维持军队善战的体系注定是要崩溃的。
“……是啊,所以只能不断地开扩寻找财源,占领更多的土地来保证功勋得田。”蒯通嘴巴里在感慨,他不知道吕哲搞出来的东西已经无比接近军国扩张主义,只是在心里怪异的想:“双方摆开阵势要开打了主上竟然还有闲心去思考这个?”
吕哲现在去想那些不是对此战有百分百必胜的把握,事实上战事还没有结束之前谁敢说有绝对百分百必胜把握?会有闲工夫去想,那是因为这场操蛋的古典会猎需要在双方都同意的时候才能开打,他这边已经由李良再次去齐燕联军的军阵之中见齐燕的主将,按照古典礼仪齐燕那边也会派人过来,等那一套双方都同意开打的操蛋礼仪执行完毕,那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开端,在此之前双方只能是互相干瞪眼待着。
曹参可不知道自己效忠的对象思绪飘忽到怎么去掠夺更多的财富更多的土地来保证军队的好战性,他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不知不觉站麻了腿,正极力地忍受着腿麻努力保持好一名校尉该有的军姿仪表。
在安静的环境下,几百斤重的战车奔腾起来动静就被无限放大了,曹参所站立的位置能够看见战车,事实上弩车和弩炮在军队开到的时候就已经用沙包垫高,与之站立在平地的步卒相比较,操作军事器械的士卒都能利用高度看到有两辆战车从齐燕联军那边过来。
古典战争早就消失了一两百年的华夏大地,别说是士卒,除非是传承悠久的氏族家庭,不然谁也搞不懂都要开打了敌我双方的武将怎么还能在两个阵营的军队中来来回回跑。
虽然不清楚到底在搞什么玩意,可是作为一名武人的直觉,曹参知道战事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挂着齐燕联军旌旗的战车来到己方的军阵没多久就转回去,等待那辆战车回到齐燕联军的军阵中,吕哲这边先是吹响了“呜呜呜——呜呜——”的号角声,然后战鼓也“咚——咚——咚——”非常缓慢但是有节奏的敲响,而齐燕联军那方急促的战鼓声也随即响彻起来。
“总算是要开始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就受够了压抑的沉闷,战鼓声响彻之后小脑袋壳总算是不再胡思乱想,各部的军官也在打声地喊叫着一些让该部建制士卒注意的事项。
曹参也在大吼,他按照事先得到的交代,看什么位置范围内的军事器械要事先对准哪里……也就是定位的弹道预先瞄准,跟火炮事先标定射击诸元是一个开年。
齐燕联军的战车在什么位置一目了然,这年头战车奔动起来想转弯肯定是要倾覆,那么奔腾起来只能是走直线的冲撞,吕哲怎么可能放弃远程军事器械预先瞄准?
当然,操作弩车或弩炮的士卒压根就不懂什么是标定射击诸元,他们只知道一定要听从命令扣动那个粗大的扳机把滑槽的巨大弩箭给射出去。
“总算是开始了啊!”会盟台上的几个君王都在这么嘀咕。
要说整个战场谁是最无所事事的人,自然是要属这些在会盟台上不参战没事干的人,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古典战争原来是这么的沉闷,原先看得津津有味到后面只剩下无聊,巴不得吕哲军和齐燕联军赶紧打又赶紧分出胜负,要知道南边的太阳虽然不毒,可是晒久了怎么也是头晕目眩呐!
“果然是由有战车的齐燕联军先攻,他们正中的两百五十辆战车已经在往前预热,拉动战车的马匹跑出五十步就会开始加速,预计跑出一百步就能完成提速。”有相关军事知识的项梁在会盟台上有了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为这帮不懂军事的君王讲解或解释战场情况。
“唔唔!”不懂军事的列为君王煞有其事地点着头。
两百五十辆齐燕联军的战车向前,后续的步军自然是要跑步跟上,每一辆战车后面跟着多少部队一直是有一个恒数,春秋时期是两百五十的一“彻”,到了战国被增加到五百人或是一千人。
曹参看到敌军的战车开始向前就一直眯着眼睛看,他是指挥远程攻击器械的校尉,第一轮的发射需要由他来下达命令……
第0537章 早过时了(上)
两百五十辆战车成横列向前,每辆后面又至少跟着五十名徒步奔跑的士卒,说实话这样的场面看上去除了战马拉动的战车动静大一点,由于步军的数量略少并看不出什么浩大的场面。
一辆战车跟随的步军其实应该是五百或者一千人,这次会猎的总兵力被限制在三万,齐燕联军干脆就将每辆战车附属的步卒降低到五十人,天晓得这样一来哪怕战车能够冲乱吕哲军前阵,只携带五十命步卒有没有足够的能力撕开更大的缺口。
齐燕联军主动进攻,吕哲军这边的战鼓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两长一短苍凉号角声。
预先的应对方案已经早已部署,齐燕联军一动吕哲军的各级军官开始打声呼喝着指令,指挥远程攻击器械的曹参一直在喊“稳住”,前方负责指挥顶住第一波攻击的苏烈则是大声咆哮着让下级的军官们执行预先的方案。
隐藏在军阵中的拒马和鹿角在轻兵的几人合力抬动下被搬了出去,一直到齐燕联军的战车开始提速时,吕哲军的军阵前方已经立起了三道由拒马和鹿角布置起来的防线。
轻兵布置拒马和鹿角,抬盾的重步兵也开始和长矛兵分开,他们是五十人一屯的形成一个小方阵,每一屯的抬盾重甲兵都是对着直线而来的齐燕战车兵,那么重甲兵形成的小方阵之间也就有了间距,长矛兵则是在重甲兵后面并没有在前方竖立起长毛森林的刺猬防御模式。
“快快快,将斜面的盾墙竖起来,每块盾牌用铁条加固!”屯长雍齿的嗓门不小,他来回在自己的直属部下左边跑动着。
对付战车兵除了搬上拒马、鹿角之外并不存在用长毛方阵抵御的可能性,毕竟一辆奔腾起来的战车绝不是长矛阵能挡住的,那可是春秋战国无数士卒用鲜血和生命证实了的事情。
为了对付完成加速冲撞力数千斤的战车,历代的华夏将领智慧结晶是竖立斜面的盾牌墙,用斜面的盾牌墙去让战车的轮子形成倾斜,使得高速奔腾的战车两个轮子高度不一又被速度带得倾倒。而这个就要考验盾牌兵能不能及时的将斜面的盾牌阵移动,毕竟战车大范围的转弯虽然无法办到,但是小范围的改变方向还是可以,那么就要看维持斜面盾牌阵的士卒有没有那个胆量忍受可能的撞击来控制盾牌阵的移动,不但不能让拉动战车的马匹踩空了,更要保证能使战车的一个轮子有受力面。
等待自己这一屯的斜面盾牌阵被立起来,雍齿才转头看向后方不远处的曹参所在方向,只是看一眼就又扭头看向齐燕联军的方向,他看到的是齐燕联军的战车马上就要完成加速。
“还一点,还有一点……”碎碎念的曹参眼睛一直都盯着前方,他看的位置是弓弩手事先射出红色羽箭的标记,一旦齐燕联军快要到达射击诸元覆盖的位置,弩车和弩炮就该算好提前量发射了。
战车的重量哪怕是静止不动加上战车之上的三名士卒都有将近五百斤重,这也就注定由两匹或者三、四匹战马拉动的战车很难在短距离内完全提起速度,两军的间隔是九百米,部分弩车的最远射击范围恰好是齐燕联军即将完成加速的那个位置。
“一点,再一点……”曹参方才眯起的眼睛突然瞪大,口中也大吼:“甲序号弩车,——发射!”
当然,曹参一人的大吼怎么可能在渐渐吵杂的战场传播到每个人的耳朵,早早就调整好射击角度的弩车,负责发布号令的“车主”有的离得近听到了立刻扣动扳机,更多的是看见代表发射指令的旌旗摇动了才扣向扳机。
器械发出的呻吟声频繁响起,操作弩车的士卒能很明显地感觉自己所踩的垒高沙包堆一震,耳朵里也传来了弓弦嘣动的声响,随后是粗大弩箭发出破空声呼啸而出。
第一轮发射出去的粗大弩箭数量并不是太多,可是战场上的所有人都能看见,特别是在会盟台上面的人因为视野和角度的关系看得更为清楚。
“果然是用弩车作为第一波反击措施,就看能命中多少了。”项梁下意识就做出一个伸长脖子的动作,他的话音刚落,战场上弩车发射的弩箭战果已经产生。
粗大的弩箭在半空中发挥着动能,它们闪烁着冰冷含光的粗大箭镞有的刺进了马匹的身躯、有的捅进了战车的车身,更多的是没有命中战车这个预定目标钻进地面,或是飞远了射中跟着战车奔跑的齐燕步军。
被弩箭命中的齐燕联军战车,情况都不太一样,要取决于是被射中战马或是车身。
被射中战马的战车,战马被粗大弩箭钉在地上,整辆战车毫无疑问是形成了被动刹车,活着的战马前蹄因为突然的拉扯之力而折断,前重后轻的战车也像是后面猛地被推了一把似得由后往前整辆车翻了起来,身在战车之上的士卒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之际就被砸成了肉酱。
粗大弩箭命中车身的战车,巨大的撞击力让那些身在战车上面不知道什么叫“安全带”的士卒都因为粗大弩箭和战车的碰撞被抛了出去,他们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嘴巴里也下意识发出惊恐的叫声,而战车有没有失去作战能力要看多少根粗大弩箭命中,命中的位置又是哪里,其结果是有的战车被射中要害又因为巨大的受力散了架,有的战车上面的人抛或跌出了车身但是战车还在奔动。
那些被粗大弩箭射中的齐燕步军,所产生的画面则是血腥无比,不少是四五个被串成了一串,有的干脆是被扫断腰、砸碎了脑袋成了残尸。
随着有伤亡出现,且形成的画面也着实是太刺激感官了一些,奔腾的战车没有刹车装置自然是想刹车也刹不下来,但是跟在战车后面的齐燕联军步军却是放缓了脚步。
齐燕联军的士卒说白了就是复国之后重新招募的,他们除了局部的冲突之外在成军之后压根就没打过什么会战级别的战争,十个士卒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超过半数以上见过血,或者说十个里面见过血的根本就没有,一时间被吓住了也在所难免。
为了鼓舞或者说压迫军队继续前进,齐燕联军的本阵战鼓声敲得更大也更急促了,在战鼓声的作用下已经出战的齐燕联军步卒才有喊叫着加快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