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出天宪是什么?就是领导说的算,法律和制度不及领导一句话。而口出天宪在某个谁成为奴隶主,天下人都是奴隶的时代,才会发生的事情,毕竟奴隶没有人权,而自由人是有人权的。
与赵国合并在齐国和燕国消失之后就已经成为定局,若是赵歇或是赵国的哪个谁反对,到时候哪怕是吕哲不愿意,汉赵战争也必然会爆发,毕竟赵地不属于汉国的一部分,那么齐地和燕地就会被分割成为飞地,而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赵国上下也十分清楚,因此在汉军只用半年不到的时间灭亡齐国逼得齐王儋自焚后,吕哲提出合并意向,条件也不显得苛刻,他们很快就做出了权衡。
汉军卧藏四年再次出动展现的是强劲的兵锋,将近两百万的齐燕大军有如草芥被碾压而过之后成为粉末,赵国上下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去进行抵挡。无法抵抗并不是赵国大多数人同意合并的理由,比较重要的是吕哲答应赵歇保留赵王封号并有邯郸城作为封地,且吕哲也保证利益共存的同时赵国文武不会受到歧视。
合并势在必行,利益也没有受损,赵氏王族在思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作为文武的臣子绝对没有兴趣搞一场刺杀什么的。
自那声“欲行渐离事”被喊出来之后,现在的事情已经很明显。有人在宴会上要进行刺杀,并且汉王哲很显然早早就发觉不对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一种冷处理。
“赵王,那批人……”司马欣看一眼吕哲,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继续对赵歇说:“那些反对者请交给我方。”
赵歇回头看一眼,他的目光扫视过去只有少数人没有闪躲,但是哪怕是没有闪躲的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不存在支持。
虽然刺杀因为吕哲的离场并没有成为已经发生的事实,可是那个盲人乐师喊出那句话就让事情没有办法被压下去,这样一来光是诛杀乐师和舞姬是不够的,幕后的黑手肯定是要为此付出代价。
“廷尉署会依照律法来进行处置,有罪者以罪论处,无罪者也不会遭受牵连。”吕哲看到自己的老丈人脸色非常不好看,也就说了一句。
赵歇除了点头还能有什么态度?他现在其实应该感到庆幸,既是庆幸刺杀没有发生,也庆幸吕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若是吕哲明知道会发生刺杀而让事情发生,那个时候早有防备的吕哲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刺杀发生了事情就绝对会大到捅破天,那个时候已经不是逮捕和交出谁能善后的了,该是赵地变成战场,他说不准也会当场被乱剑分尸掉,毕竟整个山包可都是被汉军围着呢!
赵国的一些文武也从吕哲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上看到了许多,他们以前一直风闻吕哲待人仁厚,对待臣下更是以臣工而不是臣子待之。在确定赵国会与汉国合并之后,他们更是千方百计的打听任何与吕哲有关的情报,事实上也真的没有吕哲诛杀哪个文武臣工的事情,最严重的也就是革职。探听到那样的情报是赵国文武对合并表示赞同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们了解到吕哲从不吃独食,还能与臣工共富贵。说实话,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愿意效忠这种的君王的理由,而赵歇也不会有事,那么也不存在什么失节的障碍了。
现在,吕哲表现出来的姿态更是令人放心,都要被刺杀了还能保持心平气和,更没有想要借事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意思,那么也就证明吕哲是对待赵国充满了诚意,他们自此就没有什么迟疑了。
会不会有谁认为吕哲软弱?怀疑吕哲软弱的人应该去南方,去看看与百越交战的那些战场遗址,那里有着大大小小的京观无数……
第0743章 甘单
邯郸在上古先秦时代并不是这个名字,她在秦一统天下之前其实该称呼为“甘单”,起源是在殷商时期,最初是作为一个简单的城邑,并没有城墙存在,居民也不过才数百,算是殷商从黄河源头那边向南开扩的一个前进基地。
一直是到周王朝时期,周王室分封了一个国家叫作唐,是三千多个封国中的一个。唐在春秋中叶改名为晋,因此《诗经》之中只有《诗经·唐风》而无《诗经·晋风》。晋国实行的自然也是分封制,现代的称呼是叫“领主制”,其中有一个领主为赵氏。
这个赵氏是从遥远的西北迁移到晋国,他们是秦国王族的一支,发展了十数代之后成为晋国的贵族之一。贵族自然是会有城邑,不过在最开始赵氏的封地并不是在邯郸附近,而是因为赵氏的赵夙帮助晋献公灭掉一个叫“耿”的国家,赵夙被封为大夫,随后晋献公将耿这个地方赐予有功的赵夙作为封地。而这也是赵氏获得的第一块封地。
在当时的晋国,大夫已经能算得上是大贵族之一,在屡次的征战中赵氏又先后立功,获得来自国君奖赏的“原”“温”“甘单”“晋阳”“平阳”等封地,其中的“原”后来被赵衰谦让给了一个叫先珍的人,理所当然先珍按照当时的习惯,因为有了叫“原”的封地改了称呼叫“原珍”。
赵氏在晋国从来都没有多么的风光过,甚至在某个时刻因为涉及国君的变动差点整个家族被灭,其中最为出名的故事就是《赵氏孤儿》那段,后来还是在赵武时代赵氏才算是真正的奠定了三分晋国的实力,也是在赵武时代晋国打服了南边的楚国,使楚国正式成为华夏族群的一员。这里的“成为”说的不是文化,而是一种广泛意识的认同。
甘单变成邯郸那是因为上古先秦时期每个国家的字体不同,另外就是秦人行政系统和列国的行政系统也存在差异,之所以加上个耳朵旁的理由其实有点操蛋,那是与“甘单”的地形有关,而古人嘛……取城邑名字的时候都是看地形,当时的“甘单”在右边有山和河流,所以就被加上一个“耳朵”了。
大军离开曲梁向邯郸进发,知道上述典故的吕哲对邯郸旁边的那座山充满了好奇,他没有记错的话,到了现代那座山已经不见了,那条河到了现代也不见了踪影。至于是因为什么而变没了,历史长河不都是存在变迁吗?黄河还改道无数次,曾经的出口可是在现代广州那一块,后来才是改道东出来着。
邯郸的城墙看上去是经过一再的夯高,从底向上看去,下面的四丈是一种已经被风吹日晒而变得深黑的颜色,四丈往上一丈的颜色为土黑色,五丈再往上一丈是一种土黄色。
六丈高的城墙对于一座都城来说并不算高,哪怕是算上入城处的城楼最高也不过是十丈左右。秦时一丈为现代的二米三一,十丈也就是二十三米一的高度,差不都就是八楼的高度,这样一来座基宽度肯定就不能少于四丈,毕竟是一种夯土的建造模式,可不是钢筋水泥结构。另外城墙也不是想象中完全填满了泥土,事实上因为城墙宽度足够会留下一些暗间,除开作为储物用之外还能藏兵,那就是为什么古代城墙每隔开五十步就会有一条Z字形状向上走道的原因。
在吕哲来到邯郸之前,邯郸城内的五万守军已经得到命令出城驻扎,因此在吕哲到来之后汉军很快就接手城防。
在汉军接手城防期间,从上次刺杀事件中脱出阴影的赵歇一直是在亲自为吕哲介绍邯郸的一些典故,对于那些一知半解的吕哲也才了解到原来“甘单”曾经并不是赵氏家族主脉主要的集中地,而是一个旁支叫赵穿的族人最先经营,这个赵穿算起来才是现在赵氏王族的直系祖先,至于赵武那一脉就隔得有些远了。
赵穿是谁吕哲并不知道,他对于赵歇说现在的王族是赵穿那一系有些茫然,听下去才算是真的听明白了,原来是当初范氏、智氏针对赵氏进行攻杀,赵穿这一支躲过了家族仇杀,一直是到了赵武成为晋国的主帅(既是丞相,或是执政)才回归赵氏宗族。而赵歇说现在的王族指的是复国之后的赵王室,不是之前赵国灭亡时被始皇帝抓到咸阳的那批人。
现在也就能解释很多事情了,那就是为什么赵歇这一批赵氏族人在复国之后并没有得到赵地黔首的完全认同,赵歇又为什么会那么干净利索地放弃除开邯郸一带之外的封臣,其实就是因为赵歇这一系并不是“正朔”,只有在邯郸这一片区域才能得到全面的支持,毕竟从赵穿那个时代开始就已经经营,而古人最讲究的就是祖宗的萌阴,邯郸的黔首自古便是赵歇这一系在统治,有了一种领民的观念,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现代的乡土情怀啦、乡土情结之类的,自家人帮自家人那种。
待在城外的吕哲看不到任何一个黔首的身影,城墙之上的旗帜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指示全部被收了起来,他一边听着赵歇的介绍,一边透过城门洞观看城内。
到目前为止,除开南陵有横贯整座城池的大道之外,任何一座城池都没有笔直横穿整座城市的大道,吕哲向城门洞内看去的时候,入城通道不过是延伸了大概一里(三百米)左右就被建筑物挡住,而似乎入城的道路宽度也窄了一些,只有不到二丈的宽度。
赵歇不懂建筑格局,面对吕哲提问说“为什么在城墙一里范围内会有建筑物,不怕有人攻城时引燃民居造成大火吗”之类的问题时,赵歇立刻就向陈余进行求救。
陈余有去过南陵,十分清楚南陵城墙的雄伟,对于南陵城内道路也有着强烈的印象。不过吧,陈余也不是什么建筑或工程专业,甚至就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他只有说:“中原人口稠密,城池的空间一直不太够用。”
不对吧?应该是赵国执法不严,另外就是军队对城防也不慎重视。这样的情况肯定也发生在列国,只有秦国才真正执行城墙范围二里内不能有任何建筑物的规定。
吕哲没有吐槽的打算,要是想要吐槽早在看到邯郸周边的森林没有被砍伐干净就吐槽了。
“这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蒯通偷偷压低声音:“要是赵国人将城墙二里内的建筑全部清除,城外三十里内的树木也全部伐光,那就说明他们有心抵抗。”
吕哲“呵呵”两声没有做出什么评价,他没有记错该是在三年还是四年前王贲可是率军杀到邯郸城下,周边的树木一看就不止是三四年的模样。
说白了,赵国之中要么是没有能人,要么是有人坚决要保护自然环境,不然在古时候国家进入战争状态,一旦某座城池即将成为战场,那是肯定要破坏城池至少二十里内的森林,可以是砍伐干净,可以是一把火全烧了,避免攻城部队能够就近获取木材建造攻城器械,也是让攻城部队徒有粮食而没有柴火,增加敌军的后勤压力。
赵国之中有能人吗?吕哲想了想得出肯定的答案,陈余和张耳只能算得上是有才能的文士,但是这两人绝对不能称呼为将军。他的目光移动到武臣身上,身材大概只有一米七却十分魁梧的武臣从气质上来看像是一个将军,不过也仅是像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将军。
武臣出身低微,注定不会有什么家族传承,那么也就缺少系统化的领兵知识。可以想象他向上爬是多么的艰难,该是在屡次作战中慢慢积累带兵的经验,按照自己的理解被整理出一套带兵的路子。
吕哲欣赏能自学成才的人,这样的人不但有天赋也有其运气,不然早就该死在战场上了。他招了招手:“武将军。”
武臣很明显地一愣,估计是没有想过吕哲会搭讪?稍微愣了一下恭敬行礼应了声“在”,随后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走近讲话。”吕哲在微笑,他对于这个在原本历史上被李良反水干掉的人似乎是第一次进行交流?
武臣应了声“诺”之后解下佩剑交予旁边的侍从,然后才迈步走向吕哲。
武臣现在在赵国的职位似乎是中尉?这个中尉当然不是现代的那个,也不是两汉时期专门把守宫城安全的职位。按照赵国的官职设定,中尉其实就是一种散官,有向国君推荐人才的权力,因此武臣又被加了裨将一职。
裨将是个什么样的武官?在秦制中也就是一个能统领八千人到一万的武官职位,在赵国的制度中却是一个比较高位的存在,一般是被作为主将的副官存在,有时候也能独立掌兵,同时麾下的部队也乱得可以,小到数十人,多到数十万,没有一个定性。
吕哲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武臣:“陈余与张耳没有统兵才能却为左右大将军,你率军多次与秦军作战并立下大功却只是中尉兼裨将,有想过觉得不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