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讲起官职来了,太尉署的侍郎了不起啊,还不是一样没有上战场的份。”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就是操你大爷!”
苏烈与某某谁胡闹也不是一次两次,更不单纯限于和某个谁胡闹,只要是能长久交流下来的一些人,谁都有被苏烈搞得哭笑不得的时候。
不是什么正规的饮宴,不需要讲什么礼仪,他们待在一块也不是为了讲什么排场,在饮宴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各自待在自己的案几上,苏烈起了个头乱凑,一些人也就各自找对象唠叨。
朋友之间聊天没有固定的话题,有些时候明明是在很有兴趣地讨论某一件事情,聊着聊着却是突然被带歪了话题,谈话内容一变再变。
季布长期离开中枢,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在场能够更详细介绍中枢变动的人除了燕彼没有别人,两人也就凑了一个案几。
其余人或是两个或是几个凑堆,也有没有参与聊天跑去躲清净的人,站在阳台看街景的就有武梁,他发现了什么事情引起了兴趣。
若是顺着武梁的视线看去,能看到一个穿着三等男爵礼服的男子大声说话,他的左右两侧是一帮护卫,凑成堆的一帮人有文士装扮也有武人打扮。
“那些不是刘邦一帮人吗?”
武梁听到话声转头,看见说话的是梅鋗,没有多想就随意答道:“是啊。还有甏氏族长和舒氏族长。”
“最近刘邦频繁走动,在邀人一块前往南亚。”梅鋗也没当成多大的事。
“嗯,看走的方向,是要前往陈余等人所在的酒楼。”
“他们……”
两人用着随意交谈的语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第0849章 难隐的怨气
凡是到了某些事情的紧要关头,一些人的心思越是淡定不能,与君王关系亲近的从龙派是那样,更加别提一些与君王相对陌生的人群。
列国相续被兼并,原本属于列国朝臣的一些人,他们在身份改变后本来就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面临帝国将要出现官职调整和变动,又扯上了中枢对内封和外封具体待遇的关头,大大小小的聚会也就频繁了起来。
“刘邦找了一些人,都是有家资的一方地头蛇,一个有贵族身份的人却是都没找。”陈余“啧啧”了几声,像是在表达不屑还是轻蔑:“想当龙头的心思一览无遗,心胸又太狭隘了。”
陈余其实没有蔑视刘邦的资格,刘邦好歹是一名男爵贵族,他呢,连勋爵都没混上。恰恰是因为陈余连勋爵都没有混上,他才会打从心里对临阵投降又充当“带路党”的刘邦不爽。
“我们好歹也劝说大王接受和平兼并,怎么就没有获得封爵呢!”张耳说得有些气闷:“还记得那个陈胜吧?他也是三等男爵!”
坐在一旁的臧荼听着陈余与张耳的各种心气不顺表情不由有些尴尬。
战国名士啊,最是心高气傲的一批人,他们觉得自己有名声有人望又有本事,实际上有名声和人望是真的,有本事却是不一定。能够称得上名士的人,他们无一不是各诸侯的座上客,受尽了吹捧与优良待遇,最看不得一些原本默默无闻的家伙爬到自己头上去。
陈胜是个什么人?就是受征召期间因功被晋升到屯长职位的一个秦军底层军官……也许连军官都算不上,毕竟是徭役征兵。后面他因为服徭役迟到注定要受罚,蛊惑人心揭竿而起,成了虎啸山林的匪类。
因缘际会之下,也该是陈胜有些本事,他在恒山郡那边站稳了脚跟,聚众数十万人,最后瞧准了态势率众归附吕哲,落了个看上去不错的结局。
刘邦本是追随陈胜聚啸山林的一份子,后面受到齐国的招揽离弃陈胜。
刘邦成了齐国封国之一沛国的国相,说实话这种背主离弃的行为是令人看不起,若是事情到此为止也仅是看不起罢了。他后面却是在齐军抵抗汉军的时候暗中投降了,不但里应外合致使汉军轻易攻取坚城彭城,汉军攻略泗水郡、东海郡的时候他的一些爪牙也出了不少力气。背弃恩主又背叛恩主,没有谁会待见这样的人,特别是在讲节操的年代里更是被彻底的瞧不起。
陈余和张耳的话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快。
当然了,那些人并不是将怒气和埋怨放到陈余、张耳身上,如在场的田都和田荣就想起了刘邦的一些背叛行为心中恼怒,臧荼和韩广也想起了陈胜背后捅一刀心里极度不爽。
“陈胜也在张罗着外封?”韩广倒是没有将内心里的层面表现在举止上,他的语气平和动作也符合名士的优雅,轻轻地扯了扯有些皱的袖子,又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吹了吹气,缓缓地说:“只是一些草案便让一些人迫不及待,果然还是他们啊。”
用平和外加轻缓的语速说出嘲讽的话,名士们最爱干这种事情了。韩广的作态总算也让陈余和张耳记起自己怎么也是个名士的身份,一群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样表面上都变得斯文优雅起来。
中枢对内封和外封的方案确确实实还是草案阶段,特别是对外封的诸多待遇一直是处于纠结阶段,听说目前只是确定了封王级别的待遇,封王级别以下还在商讨之中。
中枢参与到外封讨论的人不多,目前仅限于各个重要部门的主官,也就是吕哲、萧何、蒯通,招集众多武将归回,也有限地聚集一些名士,吕哲显然是要进行一次大朝会进行讨论?
道听途说中,臧荼有幸也是够资格参与讨论的人之一,其余如陈余、韩广、田荣等等一些自认为名士的人则不在邀请之列,这也是那么多人显得气急败坏的原因。
事实上嘛,吕哲规划的名单中,只有拥有贵族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参与讨论,非贵族想凑个热闹就要看所在部门是否重要了。
众人聊着聊着,像是酒楼涌进了一帮不懂得放低声音大声喧闹的人,耳边传来了一阵吵杂声。
“瞧瞧去。”心情极差的陈余扫视一眼站在旁边的随从。
当下就有一名随从应了声“唯!”,随后轻轻拉开木质的滑槽纸门走了出去。
门的款式符合春秋战国就传下来的习惯,是一种卡在固定框架的结构,也就是那种左右横推的门,非拉动张开款式。
其实不但是门保留春秋战国的习惯,现在人们对室内装修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地面基本上是铺着木质的地板,再加上一层草席(榻榻米),讲究一些的话会在草席上加铺一层毛毯。
说到毛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敬献的礼物中就有不少毛毯,那是一种羊毛或是其它动物皮毛制成的毛毯,似乎是有个别称叫“波斯毯”,质量非常好的同时也非常名贵。两国敬献的毛毯有些是吕哲留用,大部分是被赏赐给了臣工,像是陈余、张耳、韩广三人就各自得到了一张波斯毛毯。
吕哲对待臣子向来大方,对那些有着巨大名望但是没有封爵更没有安排实权部门的名士物质上就更大方。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是为了安抚名士们躁动的心,权力上没有给予,物资上自然是要尽量满足。
出去查看的随从很快回来了,他说:“刘男爵、甏氏族长、舒氏族长、开明氏等一些人也来了这间酒楼。小的问了一下掌柜,说是他们在四层包了场,要进行饮宴。”
“开明氏?”一直保持沉默的吕臣首次开口说话:“是瓯雒那边的那个开明氏?”
随从恭敬行礼,口中答道:“是的,开明氏的族长没有亲来,来的是开明森。”
开明氏不就是瓯雒国的王室嘛,开明森则是吕哲南攻黔中郡的时候抓到的俘虏。当时一同被汉军俘虏的还有瓯越的译吁宋和闽越的驺无诸。
译吁宋和驺无诸之前都是处于被软禁的状态,不久前才被放任自由。两人因为合作态度较好,出于某种考虑,译吁宋被安排了个鸿儒馆那边的执事职位,驺无诸则是被派往南亚那边成了什么署官。
瓯雒国是在五年前被汉军攻到首都城下,汉军与之纠缠了两年……也就是在三年前,正式的年份是在汉历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开明泮开城投降,至此瓯雒国宣告亡国。
因为是兵临城下又付出代价,开明泮的投降并不怎么受汉军待见,汉军不但从瓯雒国的军队中执行“十抽一”斩杀,入城之后也用抽签模式坑杀了一批人,一些瓯雒国的文武众臣也被弄死了一部分,只有开明氏因为是王族的关系全族被押解到南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