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精校版]

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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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着,杨泽的眼泪却下来了:“咱家对虞人是巴心巴肝,她说什么,咱家就做什么,就算她想要天上月亮,我也要想法儿给摘下来。可是……可是……咱家这么长日子的细心呵护,咱家的一片真心,在虞人心目中,却比不上你这个仅仅见过两面之人。什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都是屁话,都是屁话!”
孙元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杨泽,禁不住失声惊呼:“什么韶姑娘心中有我,怎么可能?”
杨泽不住的点头,因为用的力气实在太大,灰白色的头发也散了,在空中乱糟糟地飘飞着。再看他,满面都是深深的皱纹,形容如同一个已经完全枯槁的老人。
只一双眼睛因为嫉妒而变得通红,在黑暗中红艳艳地亮着:“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难道,就因为你比咱家年轻,年轻真好啊!”
他突然伸出长着长指甲的手,轻轻抚摩着孙元的面庞。
手指上因为粘着几点泪水,冷得叫孙元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死太监实在是太恶心了,什么比你年轻,我是比你多了一样东西好不好!嫉妒就是一条毒蛇,他的内心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虽然刚才虞人已答应不会对咱家有二心,等过了这一遭,就嫁给我,与我长相厮守。可是,人心变了,再不似往日模样。我就算是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啊!这个亲,成得好有什么意思?”杨泽还在哭,都五六十的人了,哭得像是个三岁孩童。
杨老太监真情流露,并有崩溃迹象,别说孙元忍无可忍,就连其他四个太监,也是吓得战战兢兢,不敢着声。
“都是你,都是你,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杨泽泪眼看着孙元。
孙元一阵默然,他娘的,韶虞人这个疯丫头,你喜欢我孙元做什么,还不是因为那首剽窃来的诗,那真不是我写的啊!佳人爱才子,我算什么才子?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啊!
“不过,你的诗写得真好,真好啊!”杨泽突然不哭了,面上出现迷醉的神色,口中喃喃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大胸怀,大境界,国朝第一,堪比杨慎的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你才十八岁,未来不知道又是何等的光景,又会有何等造就。可惜了,可惜了!”
孙元感觉到一丝不妙,忍不住问:“什么可惜了?”
杨泽却再不理睬孙元,对手下道:“给他一个痛快的,孙太初的诗,咱家实在喜欢,不可太无礼。”
“是!”一个太监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锤,又将一根绣花针插在孙元的发髻上,提起铁锤就要砸下去。
一刹间,孙元惊得亡魂大冒。
他已经明白,杨泽这是要让人将那根绣花针敲进自己的脑袋中去。
人脑是身体中最精密的器官,若是被针扎进去,只瞬间,自己就会死去,没有任何侥幸可言。当然,大脑也没有任何痛觉器官,杨泽用这种方式杀自己,也算人道。
“可是,我孙元不想死啊!”
第0104章 缓兵之计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人比孙元更能体会到生命的可贵。
上次死后侥幸穿越到了明朝崇祯七年,这一次如果死了,鬼知道会穿去哪个年代。如果能够回到现代社会自然是最好不过,不过,如果穿去一个更糟糕的时代,甚至穿到非洲,那才是世界上最惨的事呢!
况且,搞不好这次如果是真的死了,岂不更倒霉!
有汗水不住地从额头上沁出来,顺着鼻尖滴下。
危急关头,孙元也管不了那么多,大喝一声:“且慢!”
太监的手停了下来,杨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孙元,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快说,快说,这真是一个悲伤的夜晚啊!”
孙元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心道:罢,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怕触怒这个死太监,能拖一时算一时吧,只要不死,总归有脱困的机会。
一咬牙,再也顾不了那么多,道:“杨公公,凤阳已经陷落,作为中都守备,丢失城池,致使满城百姓尽死在贼军屠刀之下,难道朝廷就不会追究吗,现在还想着跟韶姑娘白头到老吗?”
杨泽:“丢城失地的罪责,那是地方正印官的事情,就算要追究,那也杨一鹏老狗的麻烦。咱家不过一个守坟的皇家奴婢,还轮不到我来负责。”
孙元冷笑:“怕是公公连皇陵也没受住,刚才小生忘记禀告公公,我孙元可是刚从凤阳城里逃出来的,那边的情形小生自然是一清二楚。”
杨泽一张脸变得苍白起来,猛地一把揪住孙元的领口,将他的头拉得昂了起来:“什么,皇陵怎么了,快说。”
看他如此紧张,孙元用尽可能简短的话,说道:“贼军欲断我大明朝的龙脉,放火烧了龙兴寺和陵寝,放火烧了墓区所有的松柏,守陵的六十多名内侍尽死于贼军手上。贼人如今正在发掘皇陵,难不成公公是瞎子和鼻子失灵,没看到那边已经燃了三日的冲天大火,嗅到松柏燃烧的气味?”
“什么!”杨泽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尖锐地叫了起来:“你胡说什么,他们不敢,他们不敢?”
孙元面容不变:“公公若是不信,可带着孙元逆水而上,反正也不过是一日光景就到,耳闻为虚,眼见为实。若孙元以谎言骗人,愿死在公公手上。”
这事关系到杨泽的生死前程,这个死太监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带着孙元亲眼过去看看的。这是一般人的心理,孙元觉得杨泽肯定会去的。如此,自己就能多得一日的活命。
“干爹,这书生胡言乱语,不足为信。”有一个太监插嘴。
“住口!”杨泽猛地冲到舱门,拉开门,猛力地抽动着鼻翼。
一张脸,在远方的火光映衬下阴晴不定。须臾,他指了指一个太监:“你过来。”
“干爹……”
“你嗅嗅,这空气中是不是带着松脂柏树丫枝的味道?”声音中竟带着一丝颤音。
“干爹,儿子,儿子……儿子嗅不出来……”
“你平日间不是属狗的,怎么就嗅不出来。”杨泽一脚将他踢道。
那太监惊得不住磕头,哭道:“干爹,似乎,似乎是,儿子真不知道!”
杨泽一咬牙,下令:“张帆,去凤阳!”
“干爹,不可,不可啊!那边全是贼军,若被他们发现,儿子们死了不要紧,干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众太监都哭了起来。
“三长两短,嘿嘿,若不亲眼看看,死活也安不了心,休要废话,否则直接杀了!”杨泽咯咯笑起来,在夜光中,如同一只孵蛋的老母鸡。
既然他已经下了决心,几个太监才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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