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接过银子一看,却是一锭十两大银子,心中一阵狂喜。要知道,就算是九边重镇的边军,一个月洋特不过两三钱银子军饷,平日间还要被军官克扣,更别说低人一等的卫所兵了。十两银子,普通卫所兵至少得攒上十年。
等他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孙元和朱玄水已经进了大门,欲要阻拦,说自己得先去通报指挥使。可张了张嘴,那卫兵却将嘴巴闭上了。
泗州州衙不大,前后三座院子。第一个院子自然是大堂,第二个院子是知州杨威平日办公的地方,第三个院子乃是后衙,是知州的住所。
方日昌的行辕就设在第二座院子里,外面的庭院中有两个卫兵来回走动巡逻。前面的厅堂里人影绰绰,好象很多人,都在大声地说着什么,想来必定是方日昌那狗贼正在招集驻扎在泗州的大河卫千户所的军官们议事。
听到方日昌的声音,孙元稍微安了一下心,至少说明汀儿的身子还没有被这贼子玷污。
见孙元过来,两个卫兵神色一变,走过来问:“原来是孙千户,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孙元突然伸出手去,左手一把将他的喉咙捏住,右手抽出短刀直接捅进了卫兵的喉咙,又顺手一搅,将他的颈动脉和声带搅成两截。
另外一个卫兵发现不对,张嘴要叫,孙元抽出短刀,瞬间刺入那人的心脏。
可怜这个卫兵连叫都来不及叫上一声,就倒在地上。
孙元为了保险,伸出脚,直接踏在他的嘴上。
这个时候,先前被割断了脖子的敌人这才软软倒下,颈动脉血标出去一米多高。
朱玄水没想到孙元说动手就动手,切手脚如此麻利,一个照面就杀了两人,且没有弄出一丝动静。再看他身上一袭青衫,干净得没有溅上一滴血。
虽然朱玄水也是个见惯了风雨的老特务头子,依旧被孙元这种杀人手段惊得头皮发麻,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好手段,好狠辣,这个小贼将来必定是个人物……
感觉到脚下的那人身上的抽搐逐渐微弱下去,孙元这才收回了脚。
他微笑着朝朱玄水点了点头,然后将短刀收回鞘中,以一只手提着儒袍的下摆,从容地朝台阶上走去。
朱玄水这才醒过神来,大步跟了上去。
厅堂里面的声音大起来,清晰起来。
传来一个军官的叫声:“方指挥,方指挥,明日黎明咱们就要撤出泗州,咱们辛苦了这几日,怎么着也不能空手走吧?本打算再问杨知州要些钱粮的,可这孙元端的可恶,竟然提前开了府库去了银子上城劳军。现在,杨老大人已经是穷光蛋一个,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依属下看来,索性带着军队先将城中的富户给抢了。反正明日贼军就要破城,到时候他们手头的钱财岂不平白便宜了贼人。”
“对,先抢上一把,咱们守几日泗州,士卒多有折损,总不可能叫我等白忙一场吧?”其他军官也都大声叫嚣着。
“住口!”方日昌愤怒地大叫起来:“这贼军随时都可能打进城来,你们若是去抢劫富户,动静一大,难免惊动高迎祥。到时候,他若来拣便宜,咱们跑都跑不掉。如今,这泗州城已经被姓高的围得水泄不通,等下出城突围,也不知道要死多少弟兄。咱们若再抢劫泗州,累个半死,天亮的时候哪还有力气逃命?”
“可是,指挥使,咱们平日间苦惯了。如今好不容易碰到打仗,有了个生发的机会,这么错过了,下一次却不知道要等稻何时?”
“是啊,是啊,咱们也不贪,随意抢几家大的商号就成。听我手下的探子来报,孙元那鸟人起了库银,找了四大家商号,将那两万两银子尽数兑换了。如今,正合适咱们去抢。”
“对对对,指挥使,动作快,小半个时辰就能弄好,下令吧!”
“下令吧!”
银子是白的,眼珠子是黑的,众军官都大声叫嚣起来。
“果然是想弃城而逃,看来,这方日昌的道德水准也比我孙元高不了多少。”孙元心中冷笑,伸出手去,轻轻地在门上敲了几记。
第0233章 杀场
敲门的声音在一片喧哗声中是如此的刺耳。
瞬间,厅堂之中安静下来。
然后是军官们的喝骂声:“谁,什么人在偷听,卫兵,卫兵!”
就有人跳起来,朝门口跑来。
孙元顺手将大门拉开,微笑道:“属下孙元,见过指挥使大人,见过各位将军。”
表情上却没有任何恭敬之意,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刚才孙元已经在外面听半天了,原来各位将军是要撤退啊!孙元也是大河卫的千户,怎么各位长官要走,也不带上末将,这不是要让末将没于危城之中吗?”
说着,就给朱玄水递过去一个眼色。
朱玄水回意,向前一步,将大门把住。
看到孙元,又知道他偷听半天了,方日昌面色大变,喝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先叫人过来通报。你擅离职守,擅闯我大河卫节堂,该当何罪?还不快快跪下,听候发落。”
“擅闯节堂,呵呵,好大罪名。”孙元依旧笑着,“这情形好生眼熟,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我得想想。”
他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来了,这不是林冲进白虎堂吗?”
《水浒传》的故事,厅堂中的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听孙元将自己比拟成高俅,方日昌一脸的铁青:“孙元,你不是能打吗,反正有你守在城墙上,贼军就别想入城。仗都你一个人包了,还要咱们做什么?爷爷留在城中,也挡了你立功受赏的路,我走,给你机会。你一个人守住泗州,再加上你在滁州的擎天大功,将来至少是个总兵或者游击将军。到时候,爷爷见了你,也得叫你一声官长。这是在提携你,你又该如何感激老子?”
“哦,如此说来,末将还真的要感谢方指挥使了。”孙元收起笑容:“可是方指挥,你为何要杀我卫兵,又劫我信使,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世上的事情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方指挥将我宁乡军的军官尽数调走,又要拆散我手下的军队,请问,这也是提携?”
方日昌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隐秘的事情,孙元竟然知道了,面色一变,狞笑道:“老子眼馋你的军队,想拿来自己使又怎么了,你咬我鸟?孙元将来说不准会大富大贵,可你现在却是爷爷的手下,是虎你给我卧着,是龙你给爷爷盘着,又怎么地了?来人,将他给我拿下,押上城墙去守城。若敢下城一步,立即斩首。”
这下,他算是彻底跟孙元翻了脸。
可喊了几声,却没有任何一个卫兵进来。
孙元扑哧一笑,故意逗着方日昌:“方指挥,何必呢,城墙我孙元肯定会上的。孙元深受朝廷恩典,自然要与四州城共存亡。可不像方指挥,一遇到敌人,首先就想着丢下百姓逃命,临走之前,还要抢上一把。嘿嘿,你们的下限还真是超过孙元的想象啊。孙元怎么有你们这么一群禽兽一般的上司和同僚?”
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地解着衣带,等到话一说完,呼一声就将整件大袍扯下来,扔到地上。
在灯光中,孙元身上用钢环和人发串成的锁子甲闪烁着寒光,一股杀气在厅堂里弥漫开来:“对于禽兽,只能杀之为快!”
手一翻,短刀就刺进身边一个军官大张的口中。
一截血淋的刀尖从那人的后脑出来,显然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