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吐,不许吐!”多铎声嘶力竭地高喊着:“我们八旗男儿没见过死人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怯懦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感觉嗓子里有毛哈哈的东西堵在里面,一股接一股酸水不住往上冒。
是啊,咱们建州男人一满十四岁就要上战场,什么希奇古怪的死人都见过。可恶心这如今这样的,却还是头一回遇到。
而且,看这些烂肉的模样,应该是被炸药和火炮轰击后的结果。建州人可没有使用火器的习惯,火枪是懦夫,弓马才是好汉。
如此看来,定然是鏊拜他们……他们竟然败了……
这可是五千人马啊,其中至少有上千满州勇士。
多铎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张大手死死扼住,就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抬头看去,远处奔来一队斥候。
看这队人马的模样,人人都是面带悲伤,有人还在哭个不停。
奔到多铎跟前,为首那个斥候直接从上面摔下来,连滚带爬地挪到多铎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双脚,就哭号道:“贝勒爷,我的贝勒爷啊,鏊拜将军,鏊拜将军败了。五千大军……五千大军都被人家打散了……我等也是在路上遇到鏊拜部的溃兵以后,才知道的。”
“什么,怎么回事,快说来。”不好预感终于成为现实,多铎大叫一声,一把将那人从地上提起来,咬牙切齿:“鏊败可是咱们满州第一勇士,他的五千人马又多是精锐。就算遇到一支三四万人的明狗也打得过,怎么就败了,明军究竟有多少人马,又是哪一部分的?”
那斥候面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败了败了……明狗据说是一支叫什么宁乡军的,统军将领叫孙元,上次阿山将军就是死在他手上的。宁乡军火器实在太犀利了,又摆下一个怪阵。咱们……咱们建州军遇到了他们,就跟羔子一样,只有低头受死的份儿。他们只有两千人马,不到鳌拜手头兵力的一半!”
“什么,只有两千人,就把鳌拜给打败了?”所有的人都在惊叫。
多铎手一松,将那人扔在地上,踢起脚不住踢去:“撒谎,撒谎,你是明狗奸细,你是明狗奸细,你这是在故意扰乱我军心的。两千汉人,怎么可能打败五千八旗勇士,你骗人也不知道编点高明的谎言?”
那斥候被他踢的满地乱滚,只紧紧地抱着脑袋,不敢再哼一声。
这个时候,突然,远方有人在喊,“找到鳌拜了,找到鳌拜了!”
多铎不再踢打斥候。
不片刻,四个士兵用旗子抬着一个血忽忽的躯体过来。
这是怎么样的一具躯体啊,四肢都被人弄断,只剩光秃秃一个身子。
可就是这么一具无手无脚的人棒槌一样的身子,也有将近一米二三模样,宽得跟个门板一般。有这样壮硕身体的,整个辽东,除了鳌拜还能是谁?
“五马分尸……不,是被人用四匹战马拉断了手脚!”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鳌拜被敌人脱得精光,他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在他死去之前,也吃了不少苦。
俘虏他的汉狗歹毒无比,为了让鳌拜多受折磨,在拉断他手脚之后,用绳子系住断口不说,甚至还早伤口上还抹了泥土。
战场上遍地都是乌鸦,这些大畜生们如何肯放过鳌拜这个到口的活食。
于是,一只接一只俯冲下来,啄食他的皮肉。
到现在,鳌拜的身体表面全是啄烂的皮肉,就连两颗眼珠子也被啄了去,面庞上全是森森白骨,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
鳌拜死前经受了巨大的痛苦,这样的痛苦和千刀万剐却没有任何区别。
“好狠毒,好狠毒!”
“鳌拜将军,你死得好惨啊!”到处都是悲伤的叫喊。
汗水还在从多铎的皮肤里不断渗出来,他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人就是鳌拜。作为多尔衮手下最信重的猛将,多铎和他相识多年,不知道吃过多少场酒,说过多少话,如何认不出来。
一阵风吹来,刮在多铎满是冷汗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冷,冷得深入骨髓。
……
夕阳西下。
红色的霞光笼罩着整个通州老营,那红色竟然是如此的粘稠,仿佛凝冻后的血,在地上,天空和人脸上弥漫。
士兵们提着兵器在明军军营来来回奔突,屠杀着已经丢掉武器投降的明军俘虏。
营寨里到处都是汉人的惨叫声、求饶声。
两个建州兵挥舞着刀子,笑嘻嘻地对着一群明军喊到:“蛮子来了,蛮子来了。”
那些明军纷纷丢掉手中兵器,排着队过来,跪在两个清兵跟前,低下头去。
那两个清兵也不客气,提着刀,一刀一个,将一颗颗头颅踢得满地乱滚。
那队明军被俘虏士兵自知必死,也不反抗,就那么静静地跪着,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有人双手合十,低声念叨着什么。
大运河在远处平缓地流淌。
多尔衮已经从战马上下来了,他已经卸掉了身上沉重的铁铠,露出里面一件被汗水沁得贴身的白绸衣,露出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
战斗已经进行了一天,只一个照明,明军关宁、蓟镇大军就彻底崩溃了。
超过三万明朝大军四散而逃。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不外是追杀追杀,再追杀。
然后杀累了的建州勇士带着长串的俘虏,带着数之不尽的人头返回,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此战,关宁援军、蓟镇主力烟消云散。整个明朝京畿地区已经没有象样的明军部队了。
这广袤的华北平原,从此成为我大清男儿纵情跑马的牧场。想在这里呆多久就呆多久,想抢多少就抢多少,想什么时候回辽东就什么时候回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