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精校版]

第7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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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金星:“走,咱们朝前走,去看看这一仗究竟是怎么打的。李岩之所以深受闯王信重,那是因为此人精通兵法,咱们要想在闯军中有个好的前程,这带兵打仗,都得重头学起。今日,且看看李岩的手段。还有……”
他严厉地看了一眼儿子:“你生性懦弱,如此下去如何得了。乱世已经来临,你得比别人更狠才有资格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是,父亲。”牛佺忍不住将头低了下去,内心中对父亲的豪气却敬佩起来。
想不到爹爹一介文士,方才竟敢披甲走到队伍最前头,我一看到死人就吐成这样,却是给父亲丢脸了。
两人立即下了望台,骑上战马,慢慢地向前方行去。
这一路上的所见让牛佺暗自心惊,却见道路已变得泥泞,路两边的田地已经变成沼泽,士兵们在风雨中吃力地走着。可没走一步,脚就要深深地陷进土里,半天才能拔出脚来。
在厚实的黄土上,到处都是缺手缺脚和没有头颅的尸体,一汪汪已经凝结的人血被饱雨一吹,在水凼中被扯成一缕缕红线,随着水流四下飘荡。
死去的士兵的模样千奇百怪,有人身上被马刀直接破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内脏;有人则直接被砸破了脑袋,白色的脑浆在浅水着载沉载浮;有人则被一把长矛直接钉在地上,身体还保持着死前因剧烈痛苦而蜷缩的状态。
这个时候,腹中该吐的东西已经吐光,牛佺已经彻底麻木了,只感觉身体轻飘飘地虚弱得像是要飞起来。
说来也怪,走了半天,地上却没有看到一个宁乡军士兵的尸体。
难道宁乡军竟然没有一个战死的,这怎么可能?
牛佺大感得震惊。
大概是察觉到儿子的疑惑,牛金星道:“宁乡军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没有伤亡。他们身上的铠甲是坚固,可这么乱的仗,刚才还是付出了十多条人命。不过,孙元的士兵也怪,一旦有人阵亡,就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要将尸体抢过去。”
“十几条人命,才这么点?”牛佺发出一声呻吟,刚才这一路走来,死去的农民军没有六百也是四百。这仗打得实在是太惨了,如果真要全歼孙元这三千骑兵,只怕将所有的农民军填进去也不够。
这一仗,我们能赢吗?
牛佺冷得全身都在发抖。
正在这个时候,酣畅淋漓的暴雨突然停了,夏天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一轮烈日又出现在头顶,天空上一弯瑰丽的彩虹横跨东西。大地上,已经湿透的泥土冒出氤氲白气。
这个时候,前方传来农民军惊喜的齐呼:“宁乡军退了,宁乡军退了!”
坐在战马上的父子两同时抬头看去,远方那些穿着闪亮铠甲的敌人正一窝蜂似地沿着前方的官道向南跑去。可地下实在太滑,战马却跑不起来,队伍也显得有些缓慢。
牛金星哈哈笑道:“跑不了的,那边,小袁营、高一功和刘宗敏已经将孙元围住了。”
就指了指恰前方道路拐弯处的一处小山岗,对儿子说:“走,咱们上去观战。”
第0683章 还好孙元要完蛋了
一群人簇拥着牛金星父子上了山冈,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前方战场历历在目。
前面堵住孙元部的正是小袁营中刘玉尺的队伍。
孙元部说是在撤退,却丝毫看不出有混乱的迹象。按说,地上的淤泥很是厚实,人马一踩在上面,走一步滑三步,根本就站不稳。可那些九边来的野人们却将战马驱使得极为稳定,攻势依旧是那么凶猛。
通常是看到一股农民军迎上来,他们骑着战马一冲,义军部队就瞬间崩溃。
到处都是放了鸭子的农民军士兵,将广阔的大地踩得如同菜园子一般。满地都是号叫着的士兵在滚动,浑身泥水,脏得看不出模样。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一红一黑两种颜色,黑的是泥土,红的是人血。
在溃败的情形下孙元部依旧如此凶悍让人始料不及,他们一边不紧不慢地让大部队朝南面撤退,一边派出一支百人上下小股部队从侧面攻击刘玉尺部的侧面,且战且走,从容潇洒。
如果没有下这场雨,实际上,孙元不用出动大队人马,只需这一百个骑兵就能将刘玉尺给击溃。
想不到宁乡骑兵军竟凶悍至此,牛佺只感觉一颗心脏已经提到嗓子眼里,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从上面看过去,却见刘玉尺将军身边的卫兵已经被刚才这一波攻势彻底击溃,他大叫一声,立即扭转马头不要命地朝后面跑来。
要知道,刘玉尺部可是有上万人马啊,在小袁营中也是实力最强的头领之一。想不到一个照明,就被人打成了光杆司令。
宁乡军的那一百骑大声喊着不明意义地“乌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砍来,几个起落就在乱糟糟的刘部人海中耕出一道红黑的血浪。
两个挥舞着连枷的敌骑追上了刘玉尺,连枷上的锤头几乎同时砸到他的背心上。
肉眼可见,刘玉尺背心的铁甲瞬间凹陷下去。一口黑血喷出,人就滚落到泥水里。
牛金星身边的卫兵们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堂堂刘玉尺在河南也是排得声名号的好汉。但遇到宁乡骑,却死得如此简单而毫无价值。
将刘玉尺击落马下之后,一个宁乡军从战马上跳下来,抽出腰刀去取这个小袁营头领的头颅,另外一个骑兵则拉停了战马,护在他的身边。
这个两个骑兵已经落了单,身边全是小袁营的士兵,他们高喊着:“刘头领死了,刘头领死了!”
都红着眼睛挥舞着手中兵器涌来,想为他们的老大报仇。
可跳到地上的那个宁乡兵却置之不理,手一挥就将刘玉尺的头颅砍了下来。
另外一个骑兵也不叫喊,甚至没有动一下,就那么用冰冷的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
呐喊声停了下来,所有的农民军士兵都忍不住连连后退。
“这就是同建奴打过仗的精锐,想不到竟凶悍成这样!”牛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
父亲双手紧紧地捏着缰绳,指节已经发白了。
见逼退了一众农民军,那个下马的宁乡骑将刘玉尺的头颅系在腰上,跃上战马。两骑这才不慌不忙地调头转身,骑兵同大部队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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