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妈的!”刘春破口大骂:“刘孔和,你是主将还是我是主将。”全然不顾刘孔和的妈就是自己的祖母。
被侄儿指着鼻子骂娘,刘孔和险些晕厥过去,不住道:“怎么能够骂我,你怎么能够骂我,我可是你叔父啊!”
咯咯冷笑:“骂的就是你这个蠢货,再在老子面前摆长辈的老资格,说废话,一斧劈了你。”
一个骑兵劝道:“少将军,怎么可对刘将军无礼……啊!”
一道亮光闪过,无头的尸体落地。
刘春翻身上了已经被热血染红的马鞍,喝道:“我说了,再废话一斧劈死。所有人听着,立即随我朝孙元的大旗杀去,一口气突出重围。”
这个时候山东军败局已定,已无回天之力。或许,正如刘孔和所说,是该撤退了。可去哪里,却值得考量。
这个时候回淮安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他不认为自己就能守住城池。就算守住了,又能如何,丢了这么多部队,父亲一样饶不了自己。这一战输得这么惨,可以预料父亲以后决定不会再让自己带兵了,说不定连继承人的资格也会被取消。
刘家是个大家族,刘春下面还有一大群兄弟,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父亲屁股下的宝座。
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即杀出重围,向西突破。
西面不远处就是扬州,如果不出意料,高杰正在那里和扬州守军和黄得功打得热闹。而父亲正囤兵天长、六合,也觊觎繁花似锦的扬州城。
如果能够在关键时刻参与这场战事,在关键时候助父亲一臂之力,或许能弥补自己刚才犯下的大错误。孙元咱打不赢,可同高杰和黄得功还是能够较量较量的。
而且,孙元军只有一万,包围了这么多山东军,不可能不露一丝缝隙。现在,孙元大概正将所有的力量放在北面,试图阻截我北归道路。向起正可出其不意。
吼完这一声,刘春回头看了刘孔和一眼:“快收集部队,跟老子来。”
说话中,已经骑着浴血的战马扑进了敌人的长矛方阵之中,挥动大斧,一口气砍断了十几根刺来的长矛,堪堪从敌阵前掠过。
此刻的刘春身体内的内伤开始发作,五脏六腑都好象在燃烧了。可越是这样,越是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鲜血飞溅中,他一马当先,真可谓是所向披靡。
他带着身后的刘孔和与十几个骑兵,却是一口气将一排长矛手彻底击碎。
看他如此凶横,宁乡军的长矛手顿了顿,后面的火枪手开始击发。
刘春听到身后接连响起士兵落马的声音,却懒得回头看一眼。
同长矛方阵脱离接触,杀出一条通道之后,迎面又是一个宁乡军的小队,大约五人。这五人也是大意了,正围着大约两百个溃散的山东兵绕着圈子,将他们朝中间赶。
这一队溃兵的正中是一个叫刘立的军官,也是刘家人,论辈分刘春还要叫他一声叔。
他的战马已经丢了,手中也没有武器,被几个卫兵团团护着,不停仓皇地大叫:“救命,救命啊!”
刘春长啸一声猛扑上去,直接用斧子将一个敌人砍下马去。然后又奔至另外一个敌人跟前,一记力劈华山。
敌人眼睛里麻木的神情终于变成了畏惧,侧身一闪,两马眼见着就要错身而过。
刘春突然伸长脖子,一个头锤砸到那人面上。
眼前是红色白色的液体满天飞舞。
头盔掉了,头发披散下来。
刘立见刘春如此勇猛,惊喜地迎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少将军威武,少将军威武,咱们得救了!”
刘春马速不减,直接纵马冲过去,直接将他踏进稻田的湿泥里。
底下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
他红着眼睛对着溃兵大吼:“别挡道,所有人听着,跟着我向西冲!”
第0766章 夔鼓
小荆昏头昏脑地夹在长枪方阵中,不由自主地随着部队向前移动。
他小小的身躯上已经被人血彻底染红,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身上也不疼,就是脑子发晕,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战斗刚打响的时候,他头上就中了一记飞龙出海。
他刚加入宁乡军不过一年,在这一年中,他身为将军的侍卫,如今又被派道元字营做小鼓手。有孙将军的耳提面命,又成天和部队的老卒打交道,见识自然了得。
他知道这种飞龙出海乃是水师的武器,一旦射中敌人战船,就算引起一场大火,用来烧毁敌人船只。
自己中了这一炮,不被烧成烤肉才怪。
所以,眼睁睁看到飞龙出海向自己射来之时,他心中一亮,暗叫一声:“完蛋了!”
可也不知道是自己人品坚挺还是敌人平日间根本就没有保养武器,这一记飞龙出海射中自己头上的铁盔,爆炸时却没有任何威力,也没有燃烧,其威力,比起一个大号的二踢脚也强不了多少。或许,真该感谢大明朝那不靠谱的工部制造吧?
不过,飞龙出海体积不小,脑子被狠狠地来一记,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当时小荆脑子里就嗡一声朝后倒去,好在背后有个火枪手扶了他一把,才不至倒在地上被千军万马践踏而死。
大难不死,自然是天大喜事。就是脑袋实在晕,但打仗嘛,哪里有不受伤的。最后再带上一点伤口,等此战结束,可以在袍泽面前炫耀炫耀。
不过,飞龙出海的烟实在太大,将他一张脸熏成了包公,头发和眉毛都被燎了,真真让人丧气。
真的好晕啊,又恶心得实在受不住。大约是得了脑震荡了,听孙将军说,脑子受了重击之后,如果有想呕吐的感觉,那就是。其实,受了这种伤,只要不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需卧床休息几天,心中不想事,自然就会痊愈。
在战场上,一个合格的士兵只需听命行事奋勇杀敌就是了,乱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不过,这可是我第一次上战场啊,怎么能够让人抬下去,昨天那场战斗不算。
此刻,小荆竭力压抑着心口的烦恶,又将小鼓敲了起来。
耳朵里还是在嗡嗡乱响,但那鼓声却仿佛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汇成一片轰隆的雷鸣,如同苍龙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