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看起来大约六七十岁年纪,这么大年龄了,偏偏头发胡须都黑油油地亮着,皮肤也有光泽,倒也显得气派。只不过,因为受了惊吓,周半仙儿浑身颤个不停,面上苍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
阿济格:“你就是周半仙儿,说说,你算得准不准?”
毕竟是专业人士,周半仙儿虽然害怕,却也挺直了身子,装着高深莫测的样子:“敢问大老爷,什么叫准,什么叫不准?”
这叫卖关子,乃是江湖人士常用的手段。一般来说,遇到顾客反问的时候,都需要在开头用几句话将其镇住,这才方便下一步忽悠。
却不想,这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卫兵就伸出腿来,一脚将他踢得跪道在地,骂道:“死明狗,叫你算,你算就是了,费什么话,仔细砍了你的脑袋!”
周半仙儿被这一脚踢得魂飞魄散,可还是按照以往做生意时固定流程叫道:“咱们卦师替人算命改运乃是窥视天机,逆天而行。天意从来高难惨。小老儿就算修为再深,也只能看到其中一角,然后根据些须端倪推敲测算。若是那种一来就拍着胸脯保证的,肯定是骗子,大老爷可以直接一刀砍了。”
“原来这样。”这一通忽悠,阿济格倒有些相信他了,感觉这人好象是有些本事的,就道:“你站起来说话。”
周半仙儿忙说了声“不敢”这才颤巍巍地直起了身子。
阿济格:“不过,仅凭你这几句话,叫我如何能够相信你不是骗子?”
周半仙儿:“要不,我送大老爷一句话,若大老爷觉得对,咱们才继续测下去,若不对,你尽可取了我的脑袋。这一句话,就不收你的钱了。”
一个卫兵:“汉狗,好大胆子,你还想要钱?”
周半仙:“不是我要钱啊,实在是这种暴露天机的事情不收钱不成,否则是会受到天堑的。不过,这一句话是奉送,小老儿已经说了不要卦金的。”说着,就端详了阿济格一眼,见他已经一把年纪,心中就有了数,就道:“如果小老儿没有算错,大老爷应该是,父在母先亡。”
“混账东西!”一个卫兵提起巴掌就抽了他一记耳光:“竟敢对老汉王无礼。”
爱新觉罗·阿济格是清朝开国皇帝奴尔哈赤的第十二子,母亲是大妃阿巴亥。
阿巴亥生有三子,分别是老十二阿济格,老十四多尔衮,老十五多铎,如今乃是清庭最有权势的三人,军队的实际控制者。
周半仙儿竟然在口头议论老汗王和大妃,该当死罪。
阿济格却喝了一声:“住手……算得好准。”
听到他的话,两个卫兵都抽了一口冷气,同时低呼一声:“还真算准了,老汉王是死了多年,太妃现在还活着。这老狗,好象真有点本事。”
阿济格嘎嘎一笑,拍了拍周半仙儿的肩膀:“不错,不错。好,你替老子算算。你也别怕,老子好歹也是天潢贵胄,若是算得好,绝对会赏你的。”
可怜周半仙儿被卫兵这一巴掌抽得半边脸都肿了,鼻血也流了出来。他心道:还好,还好,刚才真吓死老夫了,这蛮子倒是好骗。
实际上“父在母先亡”这一句话还真被人挑不出毛病来,顾客若是父母健在,究竟谁先死也没办法验证。若是有一个死了,这话只要一断句,就回变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父亲在目前前面亡”或者“父在,母先亡”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他赢。
周半仙忙讨好一笑:“敢问大老爷,你想算什么,测字、相面、摸骨还是……”
“不用这么麻烦,解梦。”阿济格想了想,回答说。
测字,老子的字写得极丑,若是叫这条老狗看了,没得叫他笑话。
相面,被人盯着看,成何体统。老子又不是大姑娘,凭什么被人像看货物一样端详?
至于摸骨……被这猥琐的老头子浑身上下乱摸吃豆腐……阿济格不禁打了个寒战。
周半仙:“是,敢问大老爷问什么,姻缘、俸禄、阳寿还是子嗣?”
阿济格:“问凶吉。”
第1088章 大凶之兆
开玩笑,老子都一把年纪,早已经完婚多年。况且,我堂堂大清英亲王,想要什么女人弄不到手,自从入关以来,也不知道抢了多少女子,需要问姻缘?
至于俸禄官位,也没啥可问的,反正我大清除了多尔衮、皇帝就属我阿济格权力最大,况且,十四弟多尔衮见了我这个哥哥,也得客客气气的。
阳寿也无需问,沙场征战,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在乎这个?
子嗣,我自己有多少儿女都不清楚,问这个做甚?
只昨天晚上那梦实在太可怕,倒是可以问问凶吉。
即便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大大的吉兆——李自成被人把脑袋可砍了下来——但问问这小老头也是无妨。
听阿济格说凶吉,小老头周半仙儿忙道:“原来是解梦问凶吉啊,大老爷你先说说你那场梦境。”
阿济格当下也顾不得有两个卫兵在旁,叫他们听了笑话,就将昨夜那场梦境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的时候,一想起那场噩梦,阿济格心脏尤自蓬蓬跳个不停。
周半仙儿听他说完,抚摩了一下花白的胡须,然后掐着指头装模作样地算起来,口中念叨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来,半天,才叫了一声:“大老爷,此乃是上上大吉啊!”
“哦,怎么就大吉了?”
就连那两个卫兵也伸长了脖子凝神聆听。
周半仙儿道:“梦中的血按照《周公解梦》上说,主财,和凶吉本没有关系。这财又有讲究,若是流的是大老爷自己的血,梦被人刺取血去,大凶,财物被劫之兆。可若流的是别人的血,梦血淋身。梦此主功成名就,交易获利,子孙逢吉。”
……
血在河面上扩散开来,即便是在黑夜里,早火光的照耀下,依旧红得耀眼。
见五条火船来得如此之快,浮桥上的清军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将弹丸和羽箭如同泼水一般射来。河面上如同下了一场暴雨,腾起片片水雾。
可怜众镇海军士卒已经都在水中,没处躲藏,一时不防,竟被射倒了一片。
看到战友死得如此之惨,众人也懒得躲藏,同时发出一声大喊,不管不顾地推着船朝前猛冲。建奴的其他小船已经出动,发疯似地朝这五条小船划来,用不了片刻就能将火船截住。若真等到那刻,大家所做的一切,战友的牺牲岂不白费?
时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可谓是千钧一发,刻不容缓。
船中的芦苇已经彻底烧了起来,火苗子蹿上去三尺高,被风一吹,倒卷过来,舔到士卒们的头脸上。耳朵里听到火焰烧焦皮肉的声响以及刺鼻的人肉味道,但没有人哼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