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呼啸,三百扩军营士兵同时下马,提着兵器,穿着厚实的铁甲,整齐地朝前推进。
这一支扩军营士兵不同于先前屯齐率领的那一支骑兵,他们还是习惯骑马冲锋,下马步战。
说来也怪,虽说是步行,可敌人身上的铠甲实在太厚实,队伍又走得异常整齐,脚下发出的轰隆声甚至比先前还响。
从这里看过去,当真是人头耸动,杀气冲天。
郑成功身边几个亲卫面色大变,有人甚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着甲,着甲!”朱大典心中慌乱,不住大喊,示意亲兵为自己穿上铁甲。
郑成功心中一片混乱,回头看着秦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部队已经全部投入了战斗,中军帅旗下,只有五十来人。
秦易:“看来,铁甲军该出动了!”
郑成功身子一凛,回头大喝:“给海霹雳下令,让他带兵过来,把阿济格给我打回去!”
后面,当李教官和甘辉接到命令之后,还没有等他去喊,施琅的鼾声听了下来。定睛看去,施琅猛一翻身从地上跳起来,大喝:“畅快,这一觉睡得畅快,来人,着甲。奶奶的,建奴好生猖狂,老子都看不下去了。可惜我那荆浩兄弟受了伤,不能上战场。”
他出了好多汗,面上头发上全是尘土,但一站起来,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刀,散发出逼人的光芒。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君当奋勇杀敌,叫建奴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镇海军,什么才是真正的福建男儿。建奴,叼惹米之北!”
“建奴,叼惹米之北!”一千铁甲军战士同时发出一声长啸,朝帅旗方向靠拢。
……
随着阿济格的扩军营和郑成功的铁甲军的出动,大胜关战场上,两个方的统帅都将手头最后的一个士兵,最后一张王牌打了出去。
成败在此一举,决战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远处,一朵烟花升到半空。
再远处,又是一朵。
接着,五里地外是另外一朵。
在五月强烈的阳光下,这些烟火是如此的不起眼,但却将消息飞快地传送过去。
一骑飞奔而来,马上的骑兵已经热得将身上的铠甲和衣服都脱下扔掉了,只赤裸着满是汗水的上身,提着一口雁翎刀。
他猛地翻身下马,大声叫道:“司令官,镇海军铁甲军出动了;建奴,扩军营出动了!”
方惟身边的将官们同时发出一阵激动的喧哗:“终于等到了!”
大方朝前看了看,丘陵下,五千步兵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人人说话,风呼呼地吹过,带来江水的味道。
长矛如同森林,火枪扛在肩上,拉拽大炮的战马烦躁地用前蹄刨着泥土。
须臾,方惟才冷冷一笑:“郑成功这么多兵马,打了这么长时间也解决不了阿济格,庸才尔!诸君努力,让镇海军的士卒看看,什么才是战争的艺术,出发!”
“起立,着甲!”到处都是军官吹哨子的声音。
士兵们一队接一队整齐地站起来,相互帮忙着将板甲套在身上。
不片刻,轰隆的脚步声响起。
有军官大喊:“跑,跑起来,陆战队!”
“陆战队,陆战队,陆战队!”
铠甲闪亮,钢铁洪流。汗水落到铠甲光滑的表面,还没等落地,就被带起的劲风扯碎。
同样的汗水在黄海闪烁过,在东海闪烁过,在吕宋岛和爪洼岛的丛林里闪烁过。
海军陆战队,海军陆战队,我们是光荣的海军陆战队!
第1115章 战城南(一)
大胜关外,广阔原野,整个世界已经如一口烧干了的锅,热气、烟雾蒸腾,白茫茫似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但两道闪亮的金属熔岩却瞬间碰撞在一起,迸射出耀眼光芒。
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已经谈不上任何阵形和战术了,反正就是提着武器冲上去,和对手搅成一团,瞬间将敌人打倒在地,或者被对手杀死。
建奴的扩军营加入战团,这些从前的巴牙喇军乃是满州后金八旗精华中的精华。在以往的战斗中,明军也见识多单独的几个小队。或许,在镇海军的教官们严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他们在孙太初的统帅下也不知道杀死过多少。可就在今日,这种成建制的大规模的扩军营的冲锋,还是头一次碰上。
扩军营身材魁梧,站在那里比起瘦弱的福建军士兵还高上一头,至于身坯更是宽得如同一张门板。他们骄横到极点,所有人都身着两层重甲,铠甲的下摆直接垂到小腿位置,一冲起来,竟夹带着轰隆的风声,直如一座座移动的铁塔。
肉眼目测,建奴身上的双层铁甲加一起,至少有五十斤上下,普通士兵穿上去走不了几步就会喘个不停。偏偏这些从白山黑水而来的猛兽却跑得如一阵风似的,铁甲披在他们身上,就如同纸扎似的。
大胜关之前这一片旷野因为地势高,土地坚实,适合大军团野战。此刻,却在这三百多扩军军士兵才冲锋下轰鸣了。
在扩军营士兵后面,则跟着一千多建州甲士,这是阿济格从战场上刚收集而来的。随着战况的秩序,加入到这一股冲锋队的清军将会更多,所有人都在大声呐喊,目标直指郑成功的帅旗。
扩军营士兵冲在最前头的是举着大约五尺的大盾牌,盾牌以白桦木为基,外面蒙着牛皮和铁片。在后面,其他扩军营巴牙喇军则统一提着一柄粗重的长兵器。这件兵器模样甚是奇怪,像是长矛,大约两米长。
可仔细一看,同镇海军手中的长矛有不小的区别。
这种长枪有一个又大又长的枪头,枪头带着倒钩,后面的枪柄也非常奇特,有小碗粗细。但越往后越细,到中段的时候,正好被士兵一手把握。这使得这种武器看起来不但像一把长矛,还像是一把长锤子,即可前刺破甲,又可当钝器使用。
扩军营的战术显然是操练已经久,或者是巴牙喇军本身就骄狂到极点。等一遇到敌人,他们就径直冲上去,提着沉重的大盾牌狠狠朝前一撞,直接在敌阵中撞出一道缺口。
一旦镇海军出现罅隙,后面的巴牙喇军就提着大枪一涌而入。他们身上穿着厚实的铠甲,镇海军士兵手中的武器除非是长矛、大斧,普通刀剑落到他们身上,也就是破开一层甲叶子。建州人依旧狂号着,将手中的大枪抡圆了,如同一把大锤子似地落下,中者无不筋断骨折断口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