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还不是这个敌将的对手。
等何满从地上站起来时,耿仲裕已经开始和那个敌人缠斗成一团。后面的敌军见头领被缠住,就要靠过来:“俞亮将军!”
那敌将也是狂妄,大吼:“我一个人足够了!”
耿仲裕也不知道中了敌将多少刀,身上的棉甲早就被砍碎了,翻出大片的豁口,里面全是模糊的血肉,但尤自高呼着不退。其实,也没地方退了。刚才这个敌将用火枪射杀了投降的吃人魔王夏承德,摆明了不想要俘虏。战是死,不战也是死,还不如拼死一击,至少还能拖几个宁乡军士兵垫背。
一般也看到敌手身上被砍住这么多狰狞的伤口,必然会心中发憷。可敌将依旧是脸的麻木,手中斩马刀还是毫不迟疑的一记记落下,直砍得耿仲裕惨呼连连。
这是凌迟啊……何满只恨不得冲上去给耿仲裕补上一刀,好结束他这无望的挣扎。
耿仲裕也算是耿仲明手下还有些战斗力的,他一被那个叫俞亮的敌将缠住,这边就顶不住了。胸口画着蓝色三环的敌人如同泄地水银渗进耿仲明的亲卫队中,瞬间将整个中军冲碎。
汉军没有了阵势,彻底变成任人屠宰的羔羊,散乱的士兵中时不时传来真阵惨叫。
耿仲明的旗帜倒下来了,传来他的惊叫:“来人了,快来人了!”
已经有一个不知道属于什么部队的宁乡军是士兵一把抓住了耿仲明战马的辔头,试图生擒这个大清的怀顺王。结果被耿仲明一刀砍中肩头,闷哼一声倒了下去。但是,耿仲明手中的柳叶刀也折成了两截。
听到大哥的这一声惊呼,耿仲裕禁不住回头看来。
接着,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叫。那个叫俞亮的敌将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然后倒转了斩马刀从他的背心刺了进入,整条长刀的刀身都没了进去。
又有一只手拉住耿仲明战马的辔头,接着是另外一只手抓到了他的腰带上,使劲朝下面扯。
如果耿仲明被敌人擒获,这一队人马肯定会失去勇气,也再没有战斗下去的可能了。
何满顾不得额头上的痛楚,猛地跃将起来,人还未落地,腰刀已经砍断那个抓着耿仲明腰带的敌人的手臂。
但身体也因为惯性滚了出去,顺带着将那个拉住战马辔头的敌人踢开。
那个宁乡军士兵真是了不得,中了这一脚,虽然松开了辔头,一连退了好几步,然后刹那间就抽出挂在身上的短斧,闪电般朝身周的清军士兵身上砍去,当真是所向披靡,耿仲明手下的家丁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好个何满,也顾不得起身,双脚一剪,直接将那个敌人剪翻在地。
正要合身扑上,用腰倒将之钉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叫俞亮的敌将将斩马刀从耿仲裕的尸体上抽出来,人如狂风般冲来,将倒地的士兵一把扯起来,扔到一边。
那个士兵:“俞将军!”
“笨蛋,连个饿殍都收拾不下来。”俞亮唾了他一口,然后转头盯着何满。
眼睛里就好象藏着一把利剑,刺得何满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1214章 逝川(十)
被他用眼睛锁定的感觉非常不妙,就好象在黑暗的山林中被一头猛虎盯上了。
那个士兵吃了叫俞亮军官的人一骂,顿时面红耳赤,一咬牙又要冲上来。
俞亮:“滚开,去杀别的建奴。他……是我的!”
然后,提起斩马刀朝何满指了指,轻蔑地撇了撇嘴:“螳臂当车!”
他撇嘴的模样很怪,斜着嘴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看起来好象是在笑,非常诡异。
敌人的这句成语何满虽然不懂,却也知道是将自己比拟成螳螂那样的小虫子,心中顿时腾起了熊熊怒火,身上好象也有了力气。
今日,反正必死。但就算是死,也要拖这个狂妄的汉狗陪葬。
话音还未落下,那斩马刀在他手中“呼”地一转,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砍在何满的肩膀上。
实在是太快了,何满甚至做不出任何动作,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左胳膊就掉到了地上。
这……就是汉人的武艺吗?
怎么可能?
血喷到自己的面上,那么烫人。
何满就那么楞楞地看着自己正在狂喷着鲜血的左肩断臂,整个人就同被魇住了。
说来也怪,那个叫俞亮的宁乡军将领并没有顺手一刀砍下他的脑袋。而且直接将手中的斩马刀如同标枪一样投了出去,口中如同滚雷般大吼:“耿仲明!”
原来他的目标是怀顺王,而不是自己。在俞亮眼中,他何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清兵,根本不值得砍第二刀。反正何满的手臂已经断了,就算不补刀,大量失血也足以让他停止呼吸。
何满就那么呆滞地站在那里,看着俞亮的斩马刀从天空划过,当一声扎到耿仲明的肚子上。
耿仲明却一时没有倒下,身体在战马上摇晃不定。
他的几个家丁惊声大叫,围了过来。
耿仲明悲凉地叫了一声:“耿仲明无能,把当年的东江老弟都打光了,耿某就算是死也没脸见兄弟们啊!”
话音落下,刀光闪烁,那几个冲过来的家丁瞬间死在乱刀之下。
耿仲明一把抽出扎在自己身上的斩马刀,朝自己脖子上一勒……
何满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也再也坚持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眼前阵阵发黑,有无数双脚从自己身上踩来踩去。
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一阵接一阵的乱军人潮冲过来又冲过去,一具一具尸体倒下垒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