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亲王自然是不肯让步的,他将来复国,争夺皇位,希望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而军队就是个吃钱的怪物,没钱,什么也做不成:“英吾若是不肯就算了,我去找刘总兵官,说不定他肯呢?”
高杰一脸都狰狞了,咬牙:“好,就依了亲王。”
朝鲜营一旦加入到伐木的队伍之中,秦军的速度骤然快起来。
刘春一看,感觉不对,立即跑去找岛津一夫,也拿出一条街,让岛津一夫带兵帮忙。
岛津一夫是个老实人,说:“既然刘总兵官有请,在下义不容辞,也别说什么金银,以后还请刘桑多多关照就是了。”
刘春哼了一声:“说给你一条街就给你一条街,咱不欠你人情,以后你也别想拿这个人情来找我麻烦。”
岛津一夫:“是是是,愿意为刘桑效劳。”
这群日本人的加入刚开始让高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倭奴实在太矮了,直他娘,一群武大郎在眼前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真有喜感。
不过,渐渐地,他却笑不出来。
是的,倭奴是矮小,是一群蚂蚁。可蚂蚁该有的优点,他们都有。严格的纪律、吃苦耐牢,力气还不小。
相比之下,那群朝鲜人简直就是废物。看起来高大,可一做起事来闹哄哄乱糟糟,还有不少人在旁边偷懒。
这让高杰大发雷霆,李亲王虽然嘴巴硬,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派出督战队,用鞭子抽得那些朝鲜营士兵惨叫连天,这才让他们快起来。
第1462章 杀马
就这样,四支军队奋战了两天,活生生将一片偌大的松柏林糟蹋干净。
在阜成门外,一片接一片帐篷立了起来。
大量的制作完毕的攻城器械推到了前面,激烈的攻城战一触即发。
阜成门城楼上,济尔哈朗站在城头,放眼望去,眼前的敌人营寨真是无边无际,看得久了,竟叫人呼吸不畅。
作为一个沙场老将军,他自然算得出来,在城外至少集结了四万兵马。而且,看敌人的情形,好象都是精锐,这一点,从那些普通身边的精气神就能看出来。
再回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城墙上,新征召的士卒真是良莠不齐。一个头发胡须借白的老卒正吃力地将一担粪汁从下面挑上来,也不知道他今年多大年纪,走上两步就喘得厉害,靠在城墙上不住地叹息。
一阵风袭来,夹带着浓重的烟味。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正鼓着腮帮子去吹炉子里的火,不用问,他正在熬制守城用的金汁。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火始终点不起来。烟雾一阵阵卷回来,呛得那娃娃兵不住流泪。
老的老,小的小,这样的情形在城墙上并不鲜见。实际上,整个满城的青壮几乎都被豪格带出城了,济尔哈朗所能征召的也只有老人和孩子——不但建州的过去,就连未来,也都押在这里了。
一个副将摇了摇头,又看了远方的明军一眼:“王爷,这明军也是奇了,这么多人马,不分兵攻打各门,却聚在阜成门,不合兵法啊!若敌人在几座城门同时攻击,咱们力量不足,还真有些手忙脚乱了。”
“鬼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此也好,方便我等集中力量防守。”济尔哈朗说:“既然敌人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这是老天爷在帮我们建州。一旦豪格消灭了京南的敌人回师,这群敌人就是土鸡瓦狗,立即就溃了。”
见自己的鼓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济尔哈朗继续道:“其实你们也不用担心,以北京城这么高厚的城墙,敌人要想登城没那么容易,死伤必然极重。我拟让新征召的士卒镇守城墙,某自组织一支精锐,作为总预备队,在关键时刻投入反击。不用担心,说不定不等豪格回师,咱们就已经打败敌人了。”
他冷笑道:“秦军、山东军又算得了什么,尔等以前又不是没有在战场上同他们碰过面,难不成还打不赢?”
听到他的话,众清将都提起了精神,就有人道:“王爷说得是,咱们虽然都是老弱,或许野战打不过孙太初,可秦军和山东军算什么东西。王爷,要不给我一支军马,也不需太多,五千就够了,末将把高杰和刘春的脑袋提来见你。”
济尔哈朗摇了摇头,道:“我军兵力紧张,敌人毕竟人多,有限的兵马还是用来死守吧!”
那清将叫道:“王爷若是给不了这么多兵马,三千就可以……两千……”
济尔哈朗又看了一眼,全是老人和孩童的手下,心中一阵苦笑,暗想:两千,嘿嘿,我手头能够用的精锐也不过这个数,那可是要用在最紧要的地方的。若是都给了你,这北京还守不守?
打野战和纯粹的防御战不同。
守城战时,只要是个人,有点力气,心中不畏惧,但须将檑石滚木扔下去就可以了。野战首先要有精良的铠甲和武器,要有长期训练之后养成纪律,说难听点,至少也要懂得看旗号,不是派一群百姓出去,发给武器朝前一冲就可以打赢的。
但所谓气可鼓不可泄,济尔哈朗还是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啊,果然是我建州的好汉子。放心好了,仗有得你打,不过不是现在。你这人某还是了解的,勇气可嘉,可就是太卤莽,不球懂兵法。就算你不懂兵法,《三国演义》总读过吧?兵法上说: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又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避其锋芒,击其暮归。”
“敌人初至,气势汹汹,咱们虽然不惧,本望也相信你能够战而胜之。可也没必要将力气消耗在这上面,同高、刘二贼硬碰碰。咱们是不是可以等他们先攻几天北京,以我建州人的剽勇,明狗肯定死伤极重。”
“等到他们士气低落,本王到时候肯定会率精锐主力杀出去,取了这二贼的头颅。到时候,说不得要让你做先锋打头阵呢!到时候,你可不要叫某失望啊!”
听济尔哈朗这么一说,那清将大喜欢,一拱手:“王爷说得是,末将绝对不会叫你失望的。”
其他诸将也是士气大振,同时道:“王爷高明。”
济尔哈朗一挥袖子:“各位,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吧准备吧,看情形,高杰和刘春最迟后天就会攻城,某再在这城墙上呆一会儿。”
“是。”众将都同时一施礼,推了下去。
等到众人离开,济尔哈朗又趴在雉堞上朝前方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几天天气非常不错,已经出了两天大太阳。金黄色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叫人很是舒服,却是有些提不起劲来。不觉之中,济尔哈朗有些睡眼朦胧,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精力已经明显地比起前些年衰退了许多。
恍惚的睡眼中,外面的明朝军营地上到书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数之不尽的黑蚂蚁,正忙碌个不停。
汉人实在太多了,四支军队加一起至少三万人马。在京南,还有好几万。更别说他们可以动用的辅兵、民夫。就算自己将眼前这一支明军击溃,可说不好敌人什么时候又派出一几万人马杀了。就算今年守住北京,明年呢,后年敌人又出动十几万人马杀过来呢。我建州又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消耗?
明朝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在以往,因为天灾,又因为人实在太多,一遇到饥荒,大量的人口因为吃不饱饭起来做乱。那个时候,自己还消化明人实在太能生,自己将自己吃垮了。现在才愕然发现,其实人口也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最重要的财富。
而这恰好是此刻建州最缺少的。
一阵哭声从身边传来。
“谁在哭,哭什么?”济尔哈朗的瞌睡虫被这一阵哭声惊飞,勃然大怒。刚才自己还同手下说气可鼓不可歇,怎么就有人哭起来,这一哭下去,岂不让我建州军变成四面楚歌中的项羽的部队了?
霍一声回头,就看到远处的垛口下一个大约十一岁的孩童正捧着一口木碗哭得上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