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疯狂的杀戮,足以震慑任何一支军队,宁乡军大约也不回例外吧!
这一站,正蓝旗展示了他们不惜为京城一死的决心,展示了强大而疯狂的战斗力,展示了他豪格的领军手段。
作为任何一个明军的军阀,若是想要来于自己死战,就不得不考虑这一战他将有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又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代价。
乱世之中,没有什么比军队和地盘更可靠的东西了。尤其是对于明朝的军头们而言更是如此,如果没有部队,他们就会失去一切。
如果我豪格是孙太初,知道眼前是一块硬骨头,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即退兵回徐州,保存实力。
如此,北京之围就不解放了。
有了这个喘息之机,我建州无论是留在北京还是退回辽东老家,都显得从容。
最坏的结果就是放弃关内,退到辽东,依旧如先帝时那样和明朝在辽西走廊对峙。最好的结果则是和明朝以淮河为界,重演宋金南北分治的局面。
可是,孙元却不退。依旧不紧不慢地逼来。
“这人是个疯子吗,他不知道我豪格是不好惹的吗?若是将自己手下的部队打光了,他孙太初还凭什么在这腥风血雨的残酷的世界安身立命?”
豪格无比悲愤,又感觉一阵阵无力。
他已经明白,孙元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看透了正蓝旗军队如今已经处于极度的疲惫之中。说句难听的话,自己就是一头黔之驴,貌似庞然大物,其实一撞就倒。
这个时候,豪格在想起,孙元可是在扬州干净彻底利索地吃掉多铎八旗主力的强人,他们明人心目中的军神。他连八旗主力都能战而胜之,又如何将区区一个正蓝旗放在眼中。镇海军的覆没对孙太初来说也算得了什么,也许人家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反暗暗欢喜能够用三万镇海军消耗掉正蓝旗的力量呢!
自己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一点。
早知道孙元如此刚强,我当初就该直接带着整个北京城的旗人越过长城,回辽东老家。到了冰天雪地的辽东,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宁乡军就算再所,又岂奈我何?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然,就算当初知道今日一幕,自己也不可能放弃北京的。
是的,我豪格之所以能够上位,那是因为喊出了要死守北京的口话,得了民心。若是一夺取政权之后,就要离开京城回老家,只怕手下的军队立即就会散了,而我豪格也会没个下场。
“是啊,我如今是被民心被军心给绑架了,不得以而为之。”
“民心如水,可以载舟,亦可覆舟。”
人有的时候,却是行不的快意之事。
民心,军心,或者是我豪格如今唯一能够依仗的东西吧?
这一仗,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可大丈夫生于世,岂能任人宰割。不,孙太初,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豪格捏紧了拳头。
有人大步走过来,“王爷,敌人都快完成集结了,咱们怎么还不动?你快下命令吧!”
来的人正是新近在正蓝旗中崭露头角的蒙古人,骑兵队伍的统制白音宝力格。
“王爷,快下命令吧!”所有的人都在挥舞着兵器叫喊。
战事已经恶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正如豪格以前所说,我们的背后就是北京,在那里有我们的妻儿老小,有我的全副身家,我们退无可退。
虽然已经预感到今天这一仗异常艰难,可仅存的建州汉子却毫无惧色,眼睛里都闪烁着狂热的红光。
听到众人的呐喊,豪格身体一颤,仿佛刚从梦中醒过来。
他看了看围在自己周围的士兵,喃喃道:“命令,命令……我还能有什么命令……”是啊,这个时候,他已是无法可想了。
见自己的统帅六神无主,所有的人都是一呆。
白音的声音更大:“王爷,是不是将部队开出大营,开始布阵了。再迟,就来不及了。”
“布阵,布阵!”豪格还在自言自语。
这个时候,图鲁什走了过来。他浑身都是闪亮的铁甲,大吼:“王爷有令,所有的部队依次出营,结阵,准备和明军决战,胜利属于我们建州!”心中却是一叹,王爷却是怯了。是啊,宁乡军的突然杀到,确实是一件叫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可是,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处,不外是一个战字而已。
“是!”所有的建州人都在大吼,准备出发。
“等等!”大约是被这一片吼叫惊醒,豪格彻底清醒过来。
“什么……”
豪格大步走到一个士兵面前:“我认识你,你姓巴尔拉。”
那士兵拱手:“是的,我是巴尔拉。”听到豪格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他面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豪格拉开他的右手袖子:“当日清君侧杀进皇宫的时候,你好象就站在本王的身后。我记得你的右手好象受了伤,可好些了?”
袖子刚一来看,眼前的情形触目惊心。却见他的右手手臂上有一个被人用火枪射出的弹孔,虽然现在是冬季,可铅弹本就有毒。此人的手肘已经变得又黄又亮,好象已经灌了脓。
巴尔拉叫道:“王爷,不就是被蚊子咬了一下而已,不要紧的。”
豪格握着他的手,温和地问:“可还能战?”
巴尔拉:“王爷放心,能战。”
“很好,不过,这脓还是早些弄出来才行。我可不想看到本王麾下最勇猛的勇士将来变成独臂。”
巴尔拉嘿嘿一笑:“只要能够守住北京,打败明军,一只手没了也不打紧……啊!”
话还没有说完,惊人的一幕发生。堂堂大清朝肃亲王,如今建州最有权势的人突然俯下头咬在他手肘上的弹孔上,用嘴使劲地将里面的脓吸了出来,然后吐到地上。
“吸出来就好,吸出来就会好的。”豪格的声音依旧温和。
“王爷……我的王爷啊!”巴尔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声号哭:“你的情义,小得又该如何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