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华睁大了眼睛：“张厂长，您这可就为难我们了，不行，四分之一太少了，不干，不干。”
秦振华主动给减少一半，谁想到，他们居然还要继续压低，他立刻就表示了最坚决的反对，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是化缘来的，是有道高僧，我肚子里是有经的，你们是来我这里取经的，现在，把我当什么了？
听到秦振华说一半，在场的很多人已经打算咬牙接受了，而张胜利又在这里拍板说四分之一，他们就更是满意了，四分之一，咬咬牙就给了！
但是，秦振华却不同意了，在这里眼看就要撂挑子了，马盼山眼珠子转了转，走了过来：“这样吧，我看就取个折中，三分之一，如何？”
这个时候，大家有了分歧，马盼山正好可以化解一下矛盾，把这个方案给确定下来，也显示一下他的存在感好了。
“三分之一？老马，你知道这里面的要求是多少吗？”张胜利把自己面前的文件，摆到了马盼山的前面，给马盼山看。
马盼山看着上面的数字，顿时也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这个秦振华，宰起自己人来也不含糊，自己现在这和稀泥，也不一定能成功啊。
“嗯，是有些多，不过，老张，你们可是全国最有名的一线大厂，这点物资，你们还是能挤出来的。”马盼山向张胜利说完，又向着一旁的秦振华说道：“振华啊，我都开口了，就给我个面子，别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大家以后还要经常来往呢，现在要是就这样一拍两散，以后还怎么见面？”
秦振华的脸上带着很不满的表情，不过，还是为难地点头了：“好吧，三分之一，马厂长，你这办的不地道，昨晚明明说好了的。”
众人看着马盼山的表情，就像是吃了那啥一样，马盼山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昨晚马盼山说是不干涉，现在又开始过来干涉了，秦振华假意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但是其他人却都是自动理解为了另一层含义，昨晚说好了宰大家这么多，你现在是做人情，给少了一部分，你让大家欠了人情，让我当了恶人！
马盼山现在还不能解释，越解释越乱。
“好吧，就这样，三分之一。”张胜利也拍板了：“我们今天就把技术人员留下，给我们集中培训，我们答应下来的这些物资，也会尽快给你们运过来。支援咱们一机厂的发动机研发，大家也算是尽了一份力。”
既然张胜利都开口了，其他人也都纷纷响应。
三分之一，其实也算是割肉了，不过，既然汉北机械厂已经带头了，其他人也就咬咬牙，给他们凑一凑，就当做是支援己方的发动机研发，为军队出力了。
“好，没问题。”秦振华说道：“我亲自给他们上课。”
领导们的任务，到这里就为止了，在领导们离开之后，就剩下一众的学员们了，大部分的工厂在选择机床操作人员的时候，都尽量选择年龄稍小一些的，这样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强，三十岁左右的居多，超过四十岁的，只有寥寥一两个人而已。
现在，他们都很兴奋。
大家穿的都是各自的工厂的工作服，虽然其实全国的工人的工作服都是大同小异，藏青色的劳动布，夹克样式，领口袖口都能扎紧，没什么特殊设计过的公版，但是，胸口还是有不同的标志，显示出来自己的来历的。
曾牛穿着吉南汽车厂的工作服，坐在一个铁板凳上，没错，是铁板凳，工厂里，这玩意儿不缺，随便找点报废的钢材都能焊接出来，而前面的桌子，也是铁的。
这里的空间不大，但是可以看到似乎是经常上课的样子，因为就在桌子上，有铅笔留下来的印记，上面好像还在进行复杂的计算。
曾牛看了看自己的旁边，是一名年龄差不多的技工，前胸的标牌上，显示的是汉北机械厂，一线大厂，他们厂出来的技工，肯定也是相当牛的啊。
“您好，我叫曾牛，吉南汽车厂的。”曾牛向对方伸出了手去。
“汉北机械厂，冯占喜。”旁边的人并不傲慢，握手的时候，可以感觉到食指上的老茧，常年转动机床的机轮，手指都磨成了这个样子。
“冯师傅，您是汉北第一刀？”曾牛顿时就兴奋起来了，早就听说过，不管车什么零件，冯占喜都能轻松地车出来，手艺精湛，全厂第一，所以叫做汉北第一刀。
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就有如此精湛的技艺，难得啊！
冯占喜摇摇头：“不，汉北第一刀，是我爸。”
他说的很自豪。
“好了，现在给大家发书。”秦振华来到了讲台上，向着一旁的王二柱招呼。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就在那边，好几个大捆的书，正静静地呆着，顿时，很多人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吧，这么多？
第0292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在这个时代，其实还没有专门的技工学校，后世那个大名鼎鼎的蓝翔技校，还得五六年呢，所以，对于工厂里面的技术工人来说，主要靠的还是老一套。
拜师学艺。
在以前的时候，拜个老师傅，那就得当爹一样对待，就拿开汽车来说，第一年给师傅打洗脚水，洗衣做饭当仆人，表现好了，第二年才会轮得着盖苫布摇发动机，到了第三年，才会有机会摸到方向盘。
现在，带工人已经很常见了，工厂里新招收的工人，就拜个老师傅，跟着老师傅学艺，学好了就能出师，在工厂里独立操作，遇到问题，随时都可以继续问老师傅。
如果聪明的，很快就学会了，就可以在工厂里有地位了，如果怎么学也学不会，太笨的，那就只能是转行，离开技术行当，靠力气吃饭，比如当翻砂工，浇铸工人之类的。
总之，工人们很少有科班出身的，哪怕是个中专，都没有上过，至于文化水平，也是根据年龄来分成很多档次。
老师傅们经验丰富，能看懂工艺图，但是可能不识字，年轻的工人，可能有小学，或者是初中文化水平。
但是，如果只有这些水平的话，要来操作数控机床，就远远不够了。
耍花样，从其他的兄弟单位里面要来了那么多的物资，所以，现在放到培训数控机床的操作工人这里，秦振华也是没有二话，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这些天来，他们厂里的印刷工人都要累吐了，翻印下来了不少的资料。
现在，作为秦振华的助手，王二柱已经将这些资料，一本本地发下去了，由于都是自己印刷的，所以装订的并不精美，一本，又一本，到达了这些人的手里的时候，他们只觉得头皮发麻。
《机械识图》、《机械基础》、《公差配合与技术测量》、《金属切削原理与刀具》、《机床夹具》、《数控加工工艺学》、《数控机床编程与操作》……
曾牛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随着一本本的书发下来之后，就不停地向下沉，就像是在老牛的身上，不断地增加重量一样，一点点地将老牛的身体压垮，而他的脑袋里，也在嗡嗡作响。
这么多，居然有这么多！
“啪。”又是一本落到了他的手里，他望着那本书的封面，读出来了上面的字：初级英语。
怎么还要学英语！这怎么可能，那种叽里咕噜的东西，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学会的，当看到这里的时候，曾牛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这，这怎么能学的过来？”果然，就在曾牛已经感觉到受不了的时候，曾牛的旁边，冯占喜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作为第一刀的儿子，冯占喜和别人相比，掌握的知识要更多，从小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学习过很多的知识了，甚至还在家里翻看过老爹的很多书，类似于《机械识图》、《机械基础》、《金属切削原理与刀具》、《机床夹具》这些书，他也看过，多少还有几分的把握，但是，看着其他的书籍，就觉得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