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震得胸腔胀痛,呼吸都不敢用力,茆七咬紧牙关,愣是没吭声。
不给茆七喘气的机会,巡逻者又上手抓她,虎口直逼着咽喉来。她腰一低,躲过去的同时将门推关上,刚刚摔的那口劲还没过去,她顺势缩起身子蜷在门角。
门一关,环境更暗了。
茆七以为能缓一会,谁知巡逻者只愣了一秒,身形便扑上来。茆七侧翻身,他扑了个空撞上门。
门是铁门,撞上去发出不小的声响。
糟糕!早知道不躲了,茆七宁愿被扑中,也不愿意引来其他的巡逻者。
现在也不是懊恼的时候,刚才翻那一下,由于地势狭窄,茆七也没翻多远,她从地面伏身,正要起开,小腿倏地扣上一只大手。
那手正蓄力回拽,茆七被拽动半步,她没抵抗力道,回身就是一刀!
巡逻者似有所感,收手躲过了。
果然,常年夜间出没,视力比常人是好。
瞬息之间,巡逻者又飞身前跃,茆七刀刃未收,手腕一转横劈向巡逻者脖颈。他腰背一侧,上身后退,又躲过去了。
茆七趁这当口拉开间距,翻进就近的床底。
交手几回,巡逻者没出棍棒和匕首,看来五层夜间的巡逻太和平,他居然没带武器。
茆七在黑暗里弯出笑,就目前来说,还是有利于她的——虽然她狼狈到钻床底了。
病房本就无多少杂物,床底更是一目了然,巡逻者块头大,他不进去而是用手去抓茆七。茆七从床头躲到床尾,躲不开时,便一刀挥出去。
巡逻者干干脆脆地迎上去,像是认清她的武器不造成杀伤力。可不,仅仅被割破些许皮肉,却也将茆七从床底捉了出来。
又是猛地一抡甩,茆七侧身撞上墙壁,半扇肩胛碎了般的痛感,手指也差点握不紧。她仍旧不吭声,忍耐剧痛。
肩膀又被扣押住,茆七整个人又被扔出去。就在这时,茆七居然还能听出外面走廊巡逻者正在靠近,真是形成肌肉记忆了。
病房里伸展空间小,为了防止茆七再钻床底,巡逻者将她逼到门后宽阔的地方,也是为了方便擒她。
他低声说:“你逃不掉了。”
语气戏谑而冷酷。
茆七艰难地立直身,心里不服:说不定呢!
巡逻者掌风再次袭来,茆七右手奋力握紧刻刀刺出去,他反应迅速地扣住她腕部,并拉低她胳膊迫她身体下压。
瞬息间,茆七听到敲击的声响,一声一声,规律中又略带急促。是在六层驱赶的那种敲击声,不过听着不像是在驱赶。
巡逻者的铮铮步伐又散开去,人似是被吸引走了。
是仲翰如吗?
原本还痛得晕乎的茆七瞬间醒神,同时也清晰地记起巡逻者对她使用的招式:当身体被拉低,人的惯性会用另只手支撑,从而失去抵抗,巡逻者下一步就会提膝揿压她身体,使她动弹不得。
破解方式是一记釜底抽薪:茆七放弃对抗,并收起左手,身体悬空的瞬间全部重量转移到巡逻者身上,同时右腿跨进他双脚间,左腿收紧,拧身旋绞他的腿。
真真是四两拨千斤,巡逻者的力集中在中上段,下盘失稳,整个人砰地直直倒下去,茆七立即翻身而上,跪压在他背部。她左手指快速在其颈部一探,右手同步出刀——黑暗中,她嘴角上扬,这小小刻刀,也是能杀人的。
巡逻者却猛一绷劲,扭身欲将茆七掀下去,茆七手一晃,刻刀失准,侧着巡逻者的下颌骨削过去。
只听见一声隐忍的低吼,巡逻者疯狂挣扎。茆七就着翻下身,窜进病房深处。
巡逻者就吼了一声,可茆七听得出来,那一刀割得深,疼的够呛啊!
挣扎片刻,巡逻者捂紧脖子伤口便又起身,踏着沉重的步伐,搜查每张床的床底。
茆七这次没在床底,而是在05床和06床间的过道,床头柜挡住她身体一半,瞧着就像衍生出来的杂物,并不像人。
搜查的速度变慢了,巡逻者应该是强忍着伤的,估计是想先将茆七处理了再去治疗。
她静候着,外面追兵被仲翰如引走了,现在只需要解决剩下的这个。
巡逻者终于来到04床,茆七仍在等待机会,后方突然发出一丝晃动的声响,是床头柜动了。她动作明明十分小心,不可能失手触碰。
巡逻者也发觉这边动静,大跨步上前。
茆七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个笑:终于忍不住了啊。
她悄摸拉开05床被子,手伸进去猛一刀!
“啊!”原本躺得好好的病患痛叫起来,在床上疼得打滚。
茆七看准时机,扯被盖住自己,迅速翻进被窝,一脚将人踹下床。
“嘶——”病患砸落在地,刀伤加钝痛,他哇哇喘气,还不忘手脚并用地爬上床。不知哪来的力道,又一把将他掀开去。
撞到旁边的铁床架,伤上加伤,他实在是受不住了,连连叫唤:“好痛!痛!……”
巡逻者一把捂住他嘴,“闭嘴。”
“嗯……不是!不……”
病患惊慌扑腾,突然就没声了,取而代之的是拖拽重物的地板摩擦声。
血腥气逐渐消散。
走廊外,巡逻者聚头,喁喁私语。
“抓到了?”
“嗯,打晕拖出来了。”
“好,你的伤处理一下,要开始了。”
“刚刚的敲击声?”
“是清扫室的铁杆滚落发出的声。”
没多时,就彻底安静了。
病房里。
茆七浑身疼痛,她在病床里艰难地转身,面向窗户躺好。衣服遮掩月光,让室内的黑暗更黑暗,白色也更显眼,还有在白色里晕开的血迹,也一样显眼。
在进入病房时,茆七就猜到是05床锁的门,所以在他弄出动静吸引巡逻者时,茆七丝毫不觉意外。
既然他不仁,也别怪茆七狠戾,她刻意不出声,就是在等机会将05床推出去,顶替她被俘——反正每一晚都需要人死。
又过去一段时间,在确认走廊重归平静,茆七才低声咳嗽两声。挨打确实疼,不过目的达成就行。
不知道仲翰如怎么样了,听巡逻者的话意,他应该安全地躲起来了,不与她碰头,想是因为之前就说好的分开行动。
待巡逻者离开后,茆七还要去打开解剖室,寻找通关要求。
现在正是保留体力的时机,不再多想,她闭目歇息。
第26章 十点的西北区精神病院,其实是………
估摸着差不多了, 茆七蹑手蹑脚起床,走到病房门口。她没着急出去,探头去望走廊两头。
之前关上的门此时都敞开着, 所以视力更清晰了, 走廊上空空荡荡的, 更远处安全出口标志散发浅淡萤光。
520门是关着的,看着无甚异常, 不知道仲翰如行动没有。
再等片刻,茆七走出门口,直接朝护士站的方向去。分开行动更有效率, 她深谙机会不多了。
两三步一顿,藉着病房墙与墙之间阴影的掩护,茆七安然进了护士站。光线暗,她摸到玻璃柜前, 用指腹去抚之前刻的痕迹。
为了隐蔽, 那刻痕极浅,茆七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左手标记位置,右手拿刻刀,她偏身让光线照在柜体缝隙上。
俯身看准,茆七活动手指, 调整状态, 随后两指合捏住刻刀把手,缓缓转动腕部,将刀尖左右游移地伸入缝隙。
一点一点地深入, 要找到阻滞感,才是垫片的位置。
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重重复复, 让茆七感到漫长。因为刀锋利,容易刺穿垫片,这样锁舌会直接穿透过去嵌合,所以动作势必要稳。
好在常年制作人形娃,手稳对茆七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夜静,刀尖蹭到异物,微弱的声响和手感一并传达,她终于找到了垫片!
茆七不敢侥幸,手势维__稳,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她左手撑扶住有些僵的右手臂,刻刀稍稍倾斜,伸入到垫片里侧。
约莫抵达垫片中端,茆七松开左手搁在玻璃柜上,右手开始向刻刀施力,透过垫片将锁舌压回去,左手同步扒门。
锁舌缩回的那一刹那,门才可能被扒开,这一步要配合得当。茆七过于沉浸,以至于外界的一声“啪哒”,像是什么物体落地的声音,她还未有反应。
再之后是骨碌碌的滚地摩擦声。
这碾磨的声响,从耳膜里扩散到头骨,听得茆七头皮发麻。她后知后觉地丢开刻刀,连忙蹲低身体,躲进护士站台面的阴影下。
为什么是躲藏,而不是先开了门进解剖室?如果外面有巡逻者,解剖室里也可能有。
外面还算有宽敞地,解剖室里,可就是任人鱼肉了。
茆七此时离护士站的出入口较近,从这里能看到一部分走廊,没有人影,也没再传出声音。
她猫着身子走出护士站,再是走廊,都没发现人的踪迹。
确认了一番后,茆七又猜测另一种可能:是不是仲翰如开始行动了?
回去护士站,茆七脚下踩到什么,她弯腰捡起看,是一支中性水笔。骨碌碌的滚地摩擦声,很像是它发出的声响。
心放了放,茆七将笔摆回电脑桌,她来到玻璃柜前,刻刀还插在缝隙里,没掉。她握住刻刀,继续之前的动作。
缝隙太窄的原因,刻刀可操作的空间小,接连几下压锁舌门也没扒开。
茆七顿了顿,开始复盘:是否动作太小心,锁舌没压到位?需要加大力度吗?如果垫片一旦刺穿,这个机关就算废了,解剖室也进不去。
但是不试,就一丝可能也无。
在五层的这三天,他们一直处于被动,对于通关,没有任何实际的进展。而五层的白天,和平的表皮下诡谲云涌。
没时间了,最后成败,再试一把!
茆七加了一倍力,她能感觉到刻刀已经刺入垫片,左手配合全力扒门。
门仍是纹丝不动。
不管了,再来!
茆七压弯刻刀,柜门缝隙变大了些,她忙伸指进入抠门缝。门有撼动的迹象,她一伸脚一踢,玻璃柜震了几秒,门哗啦一下终于开了!
这一下声不小,茆七紧张回头,见没起什么异常,便连忙进入。
玻璃柜后是一个狭小的隔间,这里黑黢黢的一丝光线也没有,茆七探臂摸到解剖室的感应门,贴耳上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