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何淼也奇怪呢。
“不知陛下为何赏我鼎啊？”
江莼把空碗放到一边，说道：“章少府向陛下转呈了你做的豆腐，陛下可能是误以为你是方士了？”
【始皇大大危！据我观察，这个金黄铜鼎里面一定是加铅和锡增加硬度了，而且铜制器物经过加热还会出现氧化铜析出，这东西进入体内是很难排出来的。】
【我去，危险性这么高啊，淼淼快问一下，始皇大大现在已经吃了多少仙丹了？】
不过这个鼎的艺术性还是很高的，何淼往自己身边抱了抱，问道：“陛下不会是让我给他炼丹吧。”
江莼笑了笑，“应该不会，陛下只是夸赞你的豆腐之术很好，没听说想让你炼丹。”
何淼大大地松口气：“这我就放心了。我家一位长辈研究过现在的炼丹术，跟我说炼丹术从根本就是有问题的，人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与炼丹常用的水银等矿物相融合，朱砂石膏还有点药用价值，但也不能用量太多。水银本身就是有毒的，就是身体接触一点都不好。用水银炼丹的方士们，其实就是在炼制大毒丹。”
江莼的眼神都没有光彩了，问的却是：“你家里有几位长辈？”
这个问题是何淼没想到的，他眼睛上翻掐指数了数，“我们家世代居住于大山之中，总有几百几千位了。”
网友们：【宝，再编就不像了，叉开这个追问你的话题，说其他的。】
秦严摸了摸下巴：“直播间聪明人不少啊。”
何淼说道：“而且我家长辈说，青铜制作的器具，本身就可以说成是一种毒锅，这个铜容易出锈，而铜锈也是根本不能被身体吸收的一种金属，吃了铜制器具制作或盛装的食物，也会把铜一点一点积累在身体中。和铅汞的积累一样，这被我家长辈命名为重金属中毒。而它对身体的破坏会慢慢地显出来，重金属中毒的人表现在外就是精神萎靡易燥易怒，很危险的。再一个，铜本身是很软的，想要坚硬就要加入锡和铅，铅也是一种不能被吸收的东西，长久积累便是毒了。”
碰到很多还没有学过的古语词汇，何淼都是比划出来的，一点都没有妨碍江莼的理解，因此江莼的脸色明显地凝重了。
【看江莼这个表情，基本上是丸辣。】
【严重怀疑始皇大大后期暴躁，是因为食用青铜器大锅做出来的饭，长期的毒在体内积累造成的。】
【目前出土的秦朝餐具器物较少，但根据淼淼在秦朝用餐的情况，当时的陶器制作已经无限接近于瓷器，还有早就在战国盛行的漆器，金银餐具对于皇室来说更是很普遍的，始皇帝的餐具应该不单一。】
刘善本：【铜鼎在秦朝已经没有多少做饭的功能，而是一种权力的象征了。】
【看秦始皇的前面出现时的脸色，他还没有重金属中毒的症状。】
穿越应急部门，胡子花白的中医国手秦得川发送出去一条弹幕，袁刚问道：“秦老，您只凭望能有多少把握？”
秦得川：“至多百分之七十。如果能让我摸脉，有百分之九十。以后每天晚上何淼睡觉前，我可以通过弹幕带他学习中医的望闻问切，不过隔着一条网络，能学会多少你们都不要抱太高期望。”
袁刚笑道：“只要他知道这个脉搏的沉浮啊，能准确向您转述秦始皇的症状就可以了。”看向屏幕，“既然都能见到秦始皇了，我们自然都希望老祖宗他可以健康长寿。”
秦得川：“是啊，倘若秦始皇能多活十年，不说世界格局，至少亚洲格局是要发生变化的。”
大秦。
江莼的脸色有些难看的问道：“这话当真？”
何淼点点头：“我家那位长辈很厉害的，他说的话没有不对的。”
江莼心不在焉，但还是保持着从容镇定：“多亏你提醒了我，既然丹炉有毒，这个我还是拿走好了。”
何淼猛地一搂怀里的小丹炉。
【哈哈哈，怕的就是这个。】
【礼物上都写了我们淼淼的名字了，还兴拿走的？】
何淼紧紧护着丹炉，跟江莼说：“这是陛下的赏赐，就算有毒我也要。再说这个炼丹炉密闭性挺好的，可以炼其他的东西。”
江莼：“炼丹炉不炼丹还能炼什么？”
【水泥玻璃，还能熬铁水吧。】
【玻璃和铁水都不行，它们的熔点都比铜高，不过烧个水泥完全是可以的。】
【重要的是我们相中了这个炼丹炉的样式，想要仿制一下。】
何淼看着弹幕上的多种答案，说道：“我应该可以炼出来一种很好用的泥。”
江莼看出来他其实是对这个小铜鼎爱不释手，陛下让人先做出来小铜鼎就是忖度着何淼的喜欢做的，虽然他说铜鼎有毒，但看来这个东西陛下是送对了的。
“对了，我还给你捎了一个东西。”江莼把一个原木小木盒打开，放到何淼面前。
只见里面也都是精致小巧的铜器，看样式是些小锥子小凿子小刀子之类的。
视频前的网友们纷纷实名羡慕。
【恰柠檬，这难道是一套小餐具吗？】
陈如桂一看这个，马上意识到这是秦朝时期很常见的一套类似文房四宝的辅助工具。
陈如桂：【众所周知，因为没有纸，布帛有只是贵族才能使用得起，竹简书写在当时是一种非常普及的书写方式，那么从事文字工作的人就要随身带着一些处理简牍的工具。1957年在长台关1号楚墓中就曾经出土过这么一套工具，研究者猜测为处理简牍所用。与江莼送淼淼的这一套很相似。】（1）
接着，陈如桂在付明安的帮助下上传到弹幕上一张图片，压缩图片里面的小铜锯小铜斧的确跟屏幕里那套非常相似。
不，摆在何淼面前的那套更精致，每一个小巧工具的手柄上都有浮雕刻纹，小铜斧的每一处线条都更加的流畅。
【我都成柠檬树本树了，淼淼竟然用上文物了是吧。】
【如果能保存到现在，这一套绝对是镇馆之宝的文物，反推，使用能当上文物的东西从事文字工作，淼淼现在有一定的地位了。】
何淼很珍惜地收下了这个礼物，江莼就知道他会喜欢，眼里的笑意像是闪烁的光点。
小县城的医院里，章晓阳抱着手机啊啊啊。
太阳花：【扶苏公子眼里有光的样子真是太温暖了，我要给他画一个系列的漫画。】
后面跟着很多催促他快画并且表示要看连载的弹幕，只是何淼的直播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精神追求了。
他们特别特别需要其他三次元的东西满足一下不能跟何淼一起穿越的遗憾。
何淼好一阵稀罕小工具们，才想起来忘在外面的泥烧兔子，急急地跟江莼说一声就跑了出去，好在他这不是一个人生活在深山里面的时候，诺大的始皇陵现在还人来人往的，天擦黑出去也没碰见什么大型动物。
只是远远地看见黑沉沉的山林中有几双绿油油的灯，何淼一个激灵，握着棍子的双□□刨的把还带着余温的泥疙瘩刨了出来。
他回来的时候，江莼正好把一个竹筒收起来。
【绝对是写密信现场，盲猜江莼（扶苏）装起来的竹筒里面是给始皇大大传递的刚才得知的铜器有毒的信息。】
【扶苏这么着急，始皇大大不会真的已经在吃仙丹了吧？】
何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敲开泥壳，用山中选的有点淡淡清香的叶子包裹着的兔子滋滋冒油，从中间一分为二，他和江莼共食一半，剩下的给了英布和司马丰。
江莼趁出门洗手的时候，将写好的帛书交给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兵卒。
何淼看他走路还不太自然，表示自己可以懂点医药知识，可以帮他看看膝盖。
你还懂医药？江莼的眼神明晃晃这么说，何淼强调：“我家都是自己治病，因此只懂一点。”
江莼理解的点点头：“我的膝盖真没事，不用祛病。”
教授们：【秦时对治病的说法为祛，可见他们那时还是把兵看作是一种具体有形的入侵到体内的邪物。】
【那淼淼会治病的话，是不是会被当成可以沟通神灵的人啊。】
何淼：装方士之后还要装巫祝吗？
一个时辰后，刚批完最后一份奏折准备吃点豆腐羹宵夜的嬴政看到了骊山送来的信，然后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连夜更换掉所有的铜制餐具，铜锅铜釜。
还命令碧霄宫的方士们以后不准在用铜鼎给他炼制丹药，紧跟着又传召了太医令和巫祝过去。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方士们一整个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们进献的仙丹陛下是越来越不信任了，秦始皇跟以前的国君一点都不一样，别的国君吃完仙丹稍微有作用都能对炼丹者赞许有加，这一位却只觉得他们所鼓吹的仙丹没有效果。
他是恨不得一颗仙丹下去就能马上长生不老白日飞升。
方士们聚在一起商议，说起了前两年成功用海上仙山不死药要了大笔财物的徐福，他们的心思都有些浮动。
始皇帝身边是越来越不好待了，不如趁机出去。
第50章 小将军
另外一个门派的卢静却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他觉得趁始皇帝这两年心情不好远离宫廷是最好的选择，过几年之后再回来情况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而且如果真能出海，就算找不到长生不死药, 回来也比较好找说法敷衍，总比整日被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炼丹好。
翌日没有早朝。
嬴政起身后回想起昨晚的梦觉得不好, 让赵高请来卜者占梦。
卢静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便趁机拿着一个紫檀木盒装着的仙丹来求见。
卜者还未离开, 卢静也被传入，一进去就听见皇帝那在殿内回荡的声音：“朕又梦见仙丹有毒, 将朕毒死在山丘之阳。”
卜者和卢静心里都是猛的一沉, 像是坠了个秤砣卢静还差点打翻手里的盒子。
卜者看着烧裂的龟纹，凝重的表情突然放松：“陛下，此乃上上大吉之梦。有一种成神者需要先抛弃肉身, 这说明陛下寻求长生的事业，最终将成。”
卢静趁机说：“如陛下有担忧, 臣愿为陛下前往海外求药。人丹有丹毒, 皆因神仙之事并非人人可求, 但古书记载, 神山上生长着不死草，以此炼丹药，便可得长生。”
说着还拿出来一个古老的牛皮卷, 只见上面用粗简的线条绘制着两处悬挂在半空的仙山。
“臣之师曾为齐桓公求药，但因齐桓公没有帝运, 导致与仙山只有一面之缘, 家师最终并未能成功登上仙山。但吾皇不同，吾皇曾于泰山祭祀，乃天地认同之人主, 九州仙山中定有一座属于吾皇。”
这些话每一句都戳在嬴政心头，看着卢静问道：“卿去为朕求药有多少把握？”
卢静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只要天时地利人和，臣保证一定能把不死药带回。”
嬴政起身：“好！朕这就命人为你准备出海船只军队，即使求药无果，也愿卿能在两年之内归还。”
卢静激动得跪下来，“臣定不负陛下期盼。”
嬴政淡淡的又说了一句：“如果卿能在海外仙山得遇徐福，告知他莫要贪恋仙山风光，让他与你一起回归故土，朕还要听他讲神仙方术之学。”
卢静狠狠地愣了一下，道：“臣，领命。”
即将退下时，又听得问道：“你要寻的这两座仙山均为何名？”
卢静肯定地说道：“一为蓬莱一为方丈。”
却不知陛下特地问这个是何意，难道多疑到他们是在欺骗上了？
*
骊山。
朝阳破晓，霞光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