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莼在人头中找到芈扬，失望一闪而逝。
现代，被一圈高顶棚圈起来的兵马俑坑边上，一位主播正笑着跟网友们讲秦朝修建兵马俑之时的工匠们的艰苦劳动。
【你说的我们每天都看见，想个法儿让那时候的人别那么辛苦啊。】
【虽然当时的人很辛苦，但我还真不想骂老祖宗。别的不说，却是把财富都留给我们现代人的。当时人可以老祖宗暴君，我不能。】
【在我们眼里，老祖宗是最迷人的老祖宗。】
主播看着弹幕上的热闹，笑道：“所谓弊在当代功在千秋不外如是，我们真的要感谢老祖宗。不过我们现在有机会改变工匠们的艰苦环境，感觉还是改变一下比较好。不过现在何淼也是没有办法，我们有再多的指导都是干着急。国家部门已经在教何淼怎么样用炼丹炉烧水泥，接下来再搞一下高温炼钢炉，相信总体水平上去之后，大秦百姓们服徭役时的高强度劳动会在很大程度上得到减轻的。”
【这话说得对，不过我觉得以前的人也不应该始皇大大。始皇大大无论在人品还在建造能力上，都是我们中国特色的最高配。后来这一朝又一朝皇帝都像是拿着老祖宗的作业本在抄，而且是越抄越降级的那种。】
【的确，从坚定推行郡县制到同义货币度量衡，确定金融交通方面的规则，抄作业最差劲的就是同桌汉朝各帝。刘邦鉴于秦朝灭亡的教训，搞了个郡国并行无为而治，好滴嘛，后面铸币权经济权都放到地方，最后头疼地还是他后代。刘彻在货币制度方面搞了很多次改革，方便了多少造□□的。】
【不想看历史政治课，我每天看着那头正在造兵马俑，感觉就是辛辛苦苦的老祖宗们正在为我们留财产呢，要是没有兵马俑和秦始皇陵，西安每年得少多少gdp啊。】
【虽然看造兵马俑很有意思，但何淼那边慢得很，今天才进行到包饺子，也是小心谨慎过头了，担心小麦涨价太飙竟然到现在都不做凉皮。看着没意思，我都两天没追了。问一下前面的，今天出窑多少兵马俑？】
【哈哈你不追还是要错过新闻的，这两天的重点已经不是做多少兵马俑了。而是我们发现了一个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位置，昨天淼淼亲自监督着放下去的，还放进去一个军绿色的坦克。西安考古研究所正在定点准备重新开挖呢。】
【对啊，我家就是西安的，因为要挖这一批文物，考古研究所官员还贴了一个招聘启事，专门招聘年龄在三十到五十之间的细心社会人员去做外援。】
主播也不是个每天都追何淼的穿越直播的，看到弹幕讨论的内容，有些疑问：“官方不是说淼淼穿越的时空有很大可能是平行时空吗？就算发现新的俑坑点，我们这边也不一定能挖出来吧。”
【主播你糊涂了，俑坑是秦朝的工匠早就确定下来的，我们不一定能发现淼淼的军绿色坦克，但那个陪葬俑坑却不是淼淼穿越过去之后指定的。也就是说这个俑坑，在我们这个时代同样很大可能上是存在的。】
【这边还有这么多人呢，快去淼淼直播间。他刚才离开兵马俑，滑啦着他那个自制滑板去采石场找江莼了。】
这条弹幕一下子挠在了这个小直播间所有人的心上。
何淼的自制滑板还是网友们群策群力，给公投出来的在占地面积几十万平方公里的骊山园最简便最易造的交通工具。
用的是大秦工匠纯手工精心打磨的车轮，造出来初期就引起了全网人的羡慕。
【对对对，水泥终于被心灵手巧的淼淼给烧出来了，据说要去咸阳找章少府献宝。】
【别说水泥，只是看淼淼在两千多年前的骊山皇陵滑滑板就感觉挺爽的。】
【都别闲扯了，最新消息，何淼抵达采石场之后，第一幕镜头就是江莼给一个铁塔囚徒开瓢了。】
【蛙趣，这也太刺激了吧。】
直播间的人数从刚才有人说何淼那边换场开始掉，到现在只剩下几十个人，而主播晨阳从一开始的试图挽留，到看见这一条弹幕麻溜地下播去追何淼那头的第一视角直播。
现在的主播界虽然卷，但流量密码却是透明化了。
那就是何淼和他的直播。
江莼给人，给囚徒开瓢，这可是震惊古今的大新闻啊。
毕竟现代追穿越直播的人就没有不知道江莼真实身份的，那可是史书记载中总是直谏他爹秦始皇的扶苏啊。
因为他的受诏自杀，他留给后人的印象只有“愚孝”两个字。而且全网都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的秦语之后，对他的统一印象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儒家学者。
扶苏跟他的长相一样该是如玉的君子。
这样的扶苏，怎么能给人开瓢呢？
何淼直播间，网友们看见江莼抡起搬砖一样的石头将那个突然袭击向他的面容狰狞的人开瓢时，都跟过节似的。
【注意到李韬没有，他的反应都没有江莼快。】
第55章 炼水泥
【大家要知道, 抡语新解的每一句话都包含着深刻的道理，咱们扶苏公子作为儒家正统的传承者，身上能没点东西？】
【原来是真的啊, 孔子当初周游列国真的是拎着百十斤大锤去的啊。】
【抡语新解和百十斤大锤有些夸张了，但孔子和他的七十二位弟子绝对有着超越一般盗贼团伙的武力优势, 那可是在始皇大大没有大一统之前，走几天就要换通关文牒呢。】
何淼走到跟前的时候, 一个五大三粗的囚徒正侧躺在地上，半边脸都是血, 几名士兵手一拥而上, 将此人架起来提了出去。
江莼扔掉手里沾着血的石头喊住他们：“慢着，给他拿一些止血草药医治伤口。”
李韬喊道：“直接处死，扔到乱坟岗。”
江莼坚持：“这人只是想要袭击我而已, 罪不至死。”
李韬脸红脖子粗，““他要杀你啊, 他刺杀官员, 论例当斩。为什么不能死？””看到何淼, 像是发现了什么可以同仇敌忾的人一样, “何淼，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必须处死以警示后来者？”
【唉，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人, 都这样了还不让处死。】
【这一波我站李韬，不过江莼也很帅, 尤其是刚才扔掉带血石头的那一幕, 应该上北影教科书，让他们学一下真正的君子该如何演绎。】
【李韬也是气糊涂了，咱们淼淼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个小屁孩, 小屁孩的话管用吗？】
何淼说道：“我觉得，你和江莼说得都对。”
网友们就一整个没想到，按照李韬那暴脾气，你让他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确定不会被揍？
这一瞬间直播间很多人不约而同想的都是如何下跪认错更丝滑。
何淼从弹幕上体会到了网友们的担心，赶紧趁着李韬发飙之前说：“所以我有个好办法，给他治伤同时把他送到挖矿的地方去。”
【啊，这个办法就人道主义多了，也没有太圣父，毕竟这个可怜的家伙只是想要袭击江莼，但被他完美反杀了。】
【对对对，这顶多是未遂，让他下黑煤窑挖矿就挺好的。】
看着网友们的弹幕肯定，何淼更觉得自己做对了，没有看到李韬和江莼以及周围的工匠看向他的复杂眼神。
李韬问道：“那你觉得，送到什么地方挖矿比较好？”
何淼想了想此时有的矿，昨儿个还听工师古说距离骊山陵三十里外有一个刚发现没多久的玉石矿，去那里不好了吗？
“就去最近的矿坑吧，省得路上他再逃走了。”
众人看何淼的眼神更复杂，这小子，钝刀子割肉啊，刚开采出来的矿会比较轻松一点，但对于一个负伤的人来说，能撑半个月都算他命大。
李韬担心江莼不同意，赶紧传达了这个命令：“就按照何监工说得办，带下去，即日送往兰阳矿坑。”
“诺。”
被一石块拍下去到现在都没醒的那名囚徒就这么在不知道情况下，被决定了接下来的命运，采石场的其他人都深深垂着脑袋，再也不敢小瞧这位新来的职位不低的小监工。
江莼看了何淼一眼，这已经差不多能跟其他人正常沟通了，接下来应该教秦律了。
为吏者不能对秦律一无所知。
网友们：还真听了淼淼的啊。
何淼正打算说自己的事，就见李韬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在囚徒工和吏卒们中间走了好几圈，然后揪出来七八个人，包括吏卒在内，一人背上抽了三鞭。
只见那即使只是被鞭稍扫到的地方，也绽开一捧血花。
何淼这就不理解了，“难道这些人也是帮凶？”
【不，他们是被连坐的。】
刘善本眼神严肃：【秦法苛暴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连坐，那两名吏卒，可能是看管刺杀者的，四名囚徒工，可能是他们在这里有一个五人结成的一个相互监督的小组。这一套体系是很严密的，被控制的人很难升起反抗之心。】
【可惜，他们越是这么控制，这种反抗越是禁绝不止啊。】
【在秦朝昌盛的时候，这一套法网的确很严密。商鞅被追杀时无一人敢收留，足以见其登峰造极。】
何淼看着顶着后背的几道鞭伤垂着头走开的那几人，知道是连坐也非常不理解，“他们有刺杀上司的想法或是行为？”
江莼不觉得连坐这条刑罚有什么问题，但他本能的不喜欢牵连太多的无辜之人，说道：“一人犯法，负有监督责任者减罪二等处置。”
沉默的网友们终于忍不住：【这不是逼迫天下百姓反秦吗？不知道这里面的囚徒工，又有多少是被牵连进来的。】
【始皇大大想要秦朝延寿，这一点必须改掉。】
有的时候人被打得太狠了，不是会就此听话，而是会彻底的破罐子破摔。
秦二世即位之后征发徭役更疯狂，以至出现刘邦半路释放囚徒被人称大哥，陈胜吴广搞一通鱼书狐鸣就能够成功忽悠几百戍卒跟他们一起干掉脑袋的买卖，这里面少不了秦朝连坐法的威力。
李韬拎着鞭子走回来，随手扔给跟着他的一名士兵，看向何淼：“你那是什么样子？”
何淼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什么样子了？
网友们：【找个人对视或者走到李韬面前去，用他胸前那块护心镜照一下，我们帮你看看是个什么表情？】
何淼：你们不要太不靠谱了。
李韬抬脚踏在一块大石头上，手撑着膝盖，“你小子还不忍心，是不是觉得本将鞭子抽得重了？”
何淼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们根本不该挨打。”
李韬掏了掏耳朵，这小子说话的时候那个舌头跟绷直了不会打弯似的，听起来还是别扭，他笑吟吟地看着何淼：“那你觉得他们是该被处死？”
何淼：“他们又没有刺杀上司，我觉得他们不应该为别人的错误负责，这很容易造成问题的。”
李韬笑了下，要是按照江莼的真实身份来论罪，这些囚犯的家人都得牵连其中。
他知道江莼不忍，已经主动地放轻了对他们的处罚。
本来以为何淼这小子是觉得三鞭惩罚太轻了，没想到他是真的觉得不应该。
给李韬一时间都搞糊涂了，这到底是奉行法家理念的，还是跟儒家一样要以德服人的呢。
李韬抬手挡住照在眼睛上的明亮太阳光，问道：“一群犯法之人，你说能造成什么问题？”
何淼看了看江莼，确认似的道：“我什么都能说？而且为了说明问题我什么都能做？”
这李韬的模样看得他手心痒痒。
江莼：说还说不清楚？你想做什么？
“只要能帮助你说明白问题，你做什么都行。”他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何淼看了看天色，“我们先干活儿，吃晚上那顿饭的时候我再给你们演示吧。”
李韬其实不了解何淼，但是他说到演示的时候看过来的一个眼神，给了李韬非常不好的感觉。
“有什么话现在就说清楚。”李韬粗声粗气的，一拍膝盖走向何淼。
何淼看着弹幕上都成了【抱抱宝宝】【凶我们淼淼干嘛，下次跟老祖宗告他一状】【受欺负了找江莼啊】，再看虚空弹幕底下的李韬就一点都不觉得吓人了。
江莼挡住了李韬，问道：“何淼，你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
弹幕：【李韬那张脸都酸成柠檬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