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棍,不是军师

是神棍,不是军师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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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府里护卫是轮值的,前方较场每天都要练新兵的,这一轮要抢,下一轮还要抢……
尽管田予及时止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胃也饿的抽疼。
他背着自己的医筐,走到集市,总算买到了早饭吃,摆摊义诊,百姓热情,终于一切走上正轨,顺顺利利。
但到中午,又不行了,不知早饭吃晚了,还是吃的东西不对,肚子有点不舒服,他准备先回府,午后再来,收了摊子,背起药筐……
偏偏这个时候,集市人群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拥挤浪潮,因为高台上某个俊秀后生表现太出色,姑娘大婶们为他喝彩,汉子们竟然也凑热闹吹口哨,进出集市的路被堵死了。
田予进退不得,背的小药筐都被打翻了,等人潮终于散开,他发现背上的小药筐还在,没挤坏,但里面的东西全没了。
或者不小心掉到地上,被人们的脚踩着带着没了,或者……有人趁乱悄悄偷走了。
哪里的百姓都不尽然全是淳朴善良的,小偷小摸杜绝不了。
“这可不好办了……”
田予眉梢微蹙。
他没沮丧,也没立刻回府,但改了计划,下午不再义诊,就在集市,或定城街道,偏僻的不偏僻的地方,四处都逛逛……吃喝等问题借人家解决。
直到天近黄昏,才回府,找到祝卿安:“我有事同你说。”
祝卿安将手里瓜子藏起来:“什么事?”
田予看着他,眼神温煦:“去屋里聊?”
“好。”祝卿安进了偏厅。
二人坐定,下人上了茶,又安静退去。
田予看着祝卿安,差不多及冠的年纪,寻常人不管成不成熟,身上都会有尘世打磨的痕迹,或圆滑,或市侩,或痛苦,或焦灼,这人身上一点都没有,始终清透干净,自我丰盈,仿佛蓬勃向上的少年气会贯穿整个生命。
“哥哥知道,你觉得哥哥陌生,不愿亲近,没关系,你不用有愧疚感,也无需躲我,我们二人相依为命多年,起居习惯,熟悉的气味……很多地方早已不分你我,日子长了,你重新熟悉了哥哥的好,定不会再拒绝,我们都还年轻,不急的。”
祝卿安没说话。
田予垂眸,指尖轻轻摩挲过茶盏:“往常你喜欢什么,哥哥都能猜到,替你去拼得,而今你好了,不愿同哥哥说话,哥哥竟不知有什么能为你做的,看你愿意住在侯府,一心一意对中州侯好,料想中州侯应该是个好人,哥哥便也想替你做点什么,咱们都对中州侯好……他定不会负你吧。”
“我只是一个铃医,能做到的有限,今日还不小心丢了药材……便在城里逛了逛,你知道的,我擅长疑难杂症,而举凡难治的病,民间总会有些奇怪传闻偏方,有些话别人许不会在意,我听到了,便会察觉到不对劲,这两日义诊时,我反复听到了一些话,心中有疑,今日逛逛听听,更加确定……这结阴亲,弟弟可听说过?”
祝卿安当然知道,有些父母觉得单身的儿子在地下孤单,冷清凄惨,便想找姑娘结个阴亲,也好是个伴,良心点的,寻找同样死了女儿的人家商量,没良心的,会想办法买死掉的女子尸身或骨灰,更丧心病狂的,会找还活着的女人。
“好像……有点损?”
“是,”田予肃然,“固然有些父母是出自慈心,可一旦风气形成,害处诸多,定城眼下正呈繁华之势,须得治理,你不妨将此事告知侯爷,让他留心。”
这还真是在帮忙……
祝卿安看田予:“你说你下午在外面逛了逛,可是看到了?”
“看到了地上扎着红线的红封,被一个路过的姑娘捡了去,这个其实就相当于婚书,谁拿了,就是答应了婚事,”田予浅叹,“若只是活人给两个死人配阴婚,倒还好,这般找鲜活姑娘,实在有伤天和,听说有的大师还能做到借运生运,以旺家族……”
说着话,他眼神逐渐严肃:“我此前听说到相关,不能确定,今日亲眼所见,断不会有假,我不想恶意怀疑他人,但中州侯的叔叔……他府邸附近,似有问题。”
“我不懂权势纷争,也不想参与别人谋局,可今日既然知晓,总不能替他瞒着,不知这位萧叔叔,家中可有什么遗憾亡故的小辈?若借着结阴婚弄什么风水局……影响到中州侯,定城安平,恐会有失。”
遗憾亡故的小辈,当然有,不就是萧季纶的大儿子?
祝卿安来中州,听说了不少往事,这位的传言就是其中之一,据说萧无咎之所以容忍萧季纶多年,就是因为这位早逝的堂兄。
萧季纶给儿子搞阴婚?还要弄风水局?这里面的疼爱有几分,政治目的有几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田予:“当然,我只是提醒,想着既然知道,便出些力,到底有没有,做了几分,还得侯爷去亲查。”
但他愿意出这份力,是为了谁呢?
祝卿安觉得,他读懂了对方眼神:你看哥哥对你多好,还会尽心尽力帮你,替你着想哦。
说完正事,田予有几分落寞:“还有就是,我的药今天不小心全丢了,蝎毒蛇胆……一点不剩,这些是我维持生计的东西,倒也不麻烦,没了,进山找取就是,我问过当地人,城外深山里就有,我准备明日一早就去……怎么这个表情,弟弟可是在担心哥哥?”
祝卿安只是心情有些复杂,猜不透田予用意,这苦吃的,是不是太狠了些?
田予笑:“放心,这些活我干了多年,出不了事,之前不是带着你一起……算了,你病刚刚好,这次就别跟着去了,好不好? ”
祝卿安也没想跟着:“那你自己小心。”
“知道啦。往常我进山,少则半月,多则……几个月都有,药材找够了才回,今次你不跟着我,我放心不下,三五天就回来,好不好?”
田予似乎很舍不得眼前人,目光很是温柔眷恋,似乎很想碰一碰他的手,揉一揉他的发,但最终都没有,干脆利落起身:“我去收拾东西了。”
“……他这是故意扮可怜,让人心疼呢,”窗外,翟以朝小声和萧无咎嘀咕,“一点妖不作,倒像是他有苦衷,还处处为小安安着想,发乎情,止乎礼……偏偏对心地善良的人来说,这招很管用!”
萧无咎没发话,只密密睫羽微垂,看了翟以朝一眼。
翟以朝心领神会:“明白了!必叫他回不来!”
房间里,田予踏出几步,转身重新看祝卿安:“唉……别用这么凝重的目光看我,弟弟放心,哥哥肯定出不了事,哥哥初来定城,与任何人都无仇无怨……怎么可能突然遭遇意外?”
窗外翟以朝:……
这小子在点他呢?
以为这样就没法收拾你了?呵,天真了不是?对付你都用不上兵法,什么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直接来就是!
于是第二天进山的田予,很快发现自己在山林里迷了路。
他对本地山脉并不熟悉,定城山势与他走过的地方都不同,树木花草,果子野兽,连水里的鱼都很陌生,林子很还深,他寻着一条蛇的踪迹追着走,追着追着,蛇没捕到,自己也丢了。
“有人么——可有谁方便——帮忙指个路么——”
必然是没人的,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田予找到水源边,捕鱼燃火休息。
“三五天……能出得去么?”
这些细节,翟以朝都没告诉萧无咎。
这个田予腿脚还挺好,山野求生还挺熟练,看来有些部分没撒谎,是真的会捕蛇找药的,既然擅长,就在山里多玩玩呗,咱们定城山脉最是深阔广袤,虎豹野兽也很热情,保证你一个月不重样!最好你回来的时候,老子也查出了你底细,小安安能离你远点,主公也不用跟你抢了!
不过这些脏东西,最好瞒着祝卿安,这小孩有点干净,不比那小白狗扛造。
……
另一个萧府里,萧季纶正在发脾气。
“怎么又不来了,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候就不来!递个纸条有屁用,是让我一个人干所有活儿,干好了是我应该的,有他一半功,干不好就全是我的错?”
“他还敢直接在纸条上写’没用的东西‘,到底是谁没用!我难道不是在听他的建议在走,倒是他,一个命师,做什么藏头露尾,神神秘秘说什么时机未到,还埋怨我露了消息,我是故意的么?他那么厉害,他怎么没算出来!”
萧季纶愤怒的把纸条撕了,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这个命师到底是不是天命命师,找上他……是真心要帮忙么?
可自己近来做事的确很顺利,大儿子也……真的死的太惨,最近他总是多梦惊醒,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地道?样样都不符合萧家祖训,可他不争,小儿子怎么办?他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就因为自己投胎没好序齿,儿子也不能得好么?小儿子那么聪明……
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位置,想想未来的方向,萧季纶咬了牙,萧无咎必须得给他卖命,中州的未来,必须是他小儿子的,重罪加身又如何,成者王败者寇,他怎么也得干下去!
他招手叫心腹上前:“之前先生点的穴……可准备好了?”
“是,这个月来一直在忙,您放心,处处妥当。”
“姑娘呢?”
“已经合过八字……”
“我知道合过八字了,很好,”萧季纶阴着眼,“我是说,要提前接过来……”
“已经准备好了!”
“那明日就给我行动!悄悄的,别让任何人知晓,先准备上,后天就是吉期,万万容不得差错!”
萧季纶挥挥手,让手下去干活,心里想,要是这时候能有个突发战令就好了,有战令,就能把萧无咎调开……
待到入夜,他接到密线消息,顿时眉开眼笑,先生说的真没错,老子就是有大气运加身的!
……
侯府,萧无咎无声起床。
“怎么了?”祝卿安不知为何,也醒了,而且一醒就很清醒,没半点困意,他看到了萧无咎伸手拿兵器,“你要出征?”
萧无咎见他醒了,点亮烛灯:“也不大算,只是临城形势有变,需得处理一下,以防后患。”
祝卿安:“不是征伐其他诸侯?”
萧无咎:“时机不予,中州军也需休养生息,我亲自去,是为了确定一些事。”
祝卿安顿时松了口气。
萧无咎:“怎么了?”
“你应该听小白说过,我搞这些集市比赛的来由?”祝卿安说起风天小畜卦,“此卦,征凶。这个卦象对中州很好,对百姓和你都很好,唯独两处能做手脚,一是’夫妻口角‘,引申为君臣,或者上下级,另一处,就是不利征伐,此时大军出征,对中州不合适。”
萧无咎:“所以……有合适的时候。”
祝卿安没错过对方隐于暗光下的野心:“反正现在不合适,蓄之道已开,眼下积蓄越到位越好,集市最后一波百金赛事,明天才能出结果,第一波修房修路计划才落定,房子还没盖起来,你那个叔叔还在使坏,就算你是中州定海神针,权力也未全部归统……”
他心里暗自算着时间,而今前方不明,看不清楚:“总归到时机时,我会提醒你。”
萧无咎:“那我守护自己的封地,应该可以?”
“这个当然,”防御战和大军出征是两回事,而且乱世形势千变万化,一个卦象又能管多久,天地势气变时,卦也会变,祝卿安肃然道,“只是不利征伐其他诸侯,若别人想欺负你,自然能打回去,若中间涉及几个城,想拿也没关系,只是你不能走太远,取城,最好是中州附近,勿行远路,征远城。”
想想还是有点担心,祝卿安心念一动:“我跟着你出去吧。”
决定了就做,他立刻起床,绕到屏风后更衣。
萧无咎微讶,看着烛映屏风下,少年身材的明暗光影:“其实……并不远,我现在出城,夜里便归,你若同去,会累。”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得走这一趟……”
祝卿安头从屏风侧伸出来:“真的,没骗你。”
萧无咎沉默片刻,看着少年穿好衣服走出来:“……我把翟以朝带上。”
“你原来没打算带他是不是?”祝卿安见他衣服穿的急,领子没顺好,伸手替他捋了一下,“今日集市比赛会出结果,还需翟将军营造气氛,宽宽和宿哥都不合适。”
温软手指掠过颈间,还未仔细体味,已经离开。
萧无咎低眸:“那让谢——”
“都不用,他们处理着整座城的事,没那么空闲,”祝卿安笑,“怎么,侯爷自己出去有信心,带上我就没信心了?”
这个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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