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棍,不是军师

是神棍,不是军师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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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祝卿安的应对, 当然是提前布置好一切。
命师各有手段,想算的都能算,但不可能在一个时间, 算尽天下事,心力也撑不住, 会爆亡的,祝卿安起初并不知田予的到来, 只是跟随身边气机指引,做出足够的应对和准备。
既然早早算到王昂是入局之人,自也早早就派了人保护他,悄无声息融入他的生活, 知晓他做的一切, 所以不管他在林子里说了什么话, 是真是假,中州侯的人都心里门清, 不会误会。
放在他身上的保命手段, 明里暗里跟着的人也是,一个月间早已成习惯, 别人临时查探查不出异常,便不以为是异常。
王昂今日会面对什么事, 做出怎样的选择, 祝卿安不知道, 但他知道,王昂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为防意外,他还到了王昂日常办公的官署房间。
这里满满都是王昂平日惯用的东西,有他的气,便能造他的象, 若那边真的出了问题,他还可以用奇门遁甲,即刻可解。
就王昂那日常工作量,在这里停驻的时间,他家都不如这个房间方便。
“还是有点可惜……”
祝卿安抱着小老虎,摸了把油光水滑的虎皮,现下只能一人一虎相伴,不能在现场看八卦了。
“嗷呜——”
小老虎圆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轻盈一跃,跳了下去,满脸严肃的巡视新地盘。
祝卿安:……
你倒不认生,到哪儿都忙活。
不过只是山林逃亡的话,其实也没那么好看,他比较喜欢当事人面对面吵架扯头花的那种,争的有来有回,打架也有来有回才好玩。
认了认房间,转了一圈,走出去,正好看到公孙文康和庄文斌正在查案,比对细节。
“石定早年是斥侯出身,能力卓绝,后来屡屡立功,做了阵前战将,按理可以不用再去做斥侯,是他自己觉得当时情况过于复杂,主动请缨……”
“他的父亲是个忠将,死在战场,他由老侯爷收养教导长大,取名定,是定城的定,寓意守护定城……”
“他武艺出众,极擅体察人心,办事精准利落,当初的中州军,人人都喜欢他……和侯爷感情一直不错,少时为伴,从未有隙,认识谢盘宽和吴宿是在九年前,和侯爷一起认识的,一见如故……”
……
山林外,萧无咎目光随王昂的动作移动,静待契机。
追杀方的大老鼠还没出现,得再等等。
“你不是都知道?”他看了一眼吴宿,“乱吃什么醋?”
“我没……”
吴宿闭了闭眼:“是我不对,回去就同他认错。”
萧无咎这才转头,重新盯着林子:“谢盘宽天之骄子,我和石定把他骗来,本就理亏,他性高洁,心傲气,你我该当多包容……你往常做的就很不错。”
吴宿安静听训,久久,才又道:“石定……真的死了?这么多年……我宁愿他活着,哪怕他真的背叛。”
萧无咎抿唇:“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背叛。”
是啊,怎么可能背叛?
吴宿只是妄想人还活着,他怎会不知,这样的希望渺茫,他亦了解石定,这个人怎么可能会背叛,哪怕压力如山崩,天塌地陷,他也会硬拼着一身骨头撑着,绝不可能跪地求饶。
不仅他们笃定,庄文斌也觉得如此。
“每个人行为模式都是有逻辑的,有果必有因,他背叛,动机是什么?是喜欢夷狄环境,还是慕权钱利?”
明显都不可能,夷狄人杀了他父亲,权钱利,在中州他都能实现,还有背靠背的朋友,若说是情……
“你看这里,他寥寥几封私信里,倒是有一次,提起过一个小姑娘,说她机灵调皮,有点不听话,很让人担心,可他之后行为动线并没有改变,从始至终,他的心念一直在中州,在定城,在他心里孰重孰轻,非常明显……”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的男人蠢,或嘲讽或敬佩,但有些事在他这里,就是行为准则,不可逾越的底线,怎么可能突然就变的面目全非?”
“……我不信。”
祝卿安抱着小老虎,坐看他们理出的证据链。
九年前定城危机,的确是因为出现了叛徒,有背叛者放了假消息过来,致使城陷,萧无咎等人也都陷于险地,支撑的非常非常难,城内城外皆士气低迷,当是时,突然有了城门上那封信,主动承认自己放的消息,署名石定,萧季纶立刻以此为契机,砸石定罪名,让万人唾骂,激起己方士气……
之后,石定这个人就消失了,再也没传过消息回来,是生是死没人知道,半个多月后,是另一个斥侯署名信件回了定城,带来了新的准确的消息,中州才得以艰难过了这个劫难。
这封信上染着血,斥侯本人也并没能再回来,显然已经牺牲。
时至今日,石定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留下的只有骂名,可萧无咎等人一直不信,一直在寻找,奈何石定此人极为聪明,当年重新为中州做斥侯,为了大家安全,斩断了所有联系,寥寥几封私信也是很久后才传回,他去了什么地方,无人知晓。
有人说他早就归了夷狄,可夷狄并没有他这号人,有人说他死了,可尸身何处,坟茔何处,无从寻找。
人,他们现在是找不见,但若想知道当年那封背叛信的事,按照当时线索往下捋就是,萧季纶当初想激起士气,利用了此事,事后也有收尾处理,但只要他自己愿意帮忙,放开口子给出线索方向,有些事就不难。
“这是……”祝卿安有点眼熟。
公孙文康捋着胡子:“主公的怀疑名单,刚好抓到了,确与当年的事有关。”
祝卿安认得这个八字,萧无咎让他看过,看来糖铺子外面那流氓老头还真有用。
“可招了?”
“招了,”公孙文康有些心痛,“和萧季纶给的线索结合,查到一个主公很信任的副将,位置就在翟谢吴白几位将军之下。”
祝卿安:“那有点麻烦啊……”
也不知萧无咎现在听到消息没有,有没有很伤心。
公孙文康:“翟赶紧亲自去抓人了,希望不要有意外。”
庄文斌眸底燃着火:“……石定此人,有自己的信仰和底线,看其行为轨迹,绝不可能是叛徒,他不是逃兵,他是勇者。”
“吼!”
小老虎突然对着后面房间叫。
公孙文康:“这是怎么了?突然炸毛……”
祝卿安却已飞快离座,提起袍角直冲王昂平时办公的房间,小老虎一蹬腿追上。
房间门砰一声关上,祝卿安平视四周,迅速起阵,灭象,布阵,换局……若看不清这是怎样的象,只知有险,不知怎么避,便给他造一个险象,再解决!
象只有一次,出现过,便不会再有,除非又有新的气机!
……
“咦?果真有点本事……”
田予盘膝而坐,展袖扫下桌上对象:“祝卿安人在何处,可查到了?”
下首侍者低眉行礼:“回先生,他在官署,和公孙文康等人在一处,里外皆有重兵把守,咱们的人进不去,也看不到。”
“无妨。”
田予取出自己的八卦盘,龟壳,惯用的小对象,眸底精光显现:“便让我试试他的真本事!”
关芨知道继续在山林中无益,自己帮不了忙,一路飞奔回城,紧绷着心弦,尽管有些尴尬,还是坚定敲响王昂家门,见到了他的母亲:“抱歉,冒昧打扰了,我名关芨……”
王昂娘立刻拉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我听我儿提过你……”
她圆圆脸,盘着发髻,笑起来很是慈爱,因为开门看到人很是惊喜,话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说到一半才绝不妥,放开关芨的手,有点不好意思:“我好奇么,悄悄看过你一眼,没敢打扰。”
关芨:“您……看到过我?”
王昂娘连连摆手:“非是相看,你莫误会,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过,我家小子也不会,他虽脾气犟,说话办事总是不会出差错的,若不是我故意诈他,他连你的名字都不会说出来……这儿女婚事,讲究的是缘分,他不多言,我便也没想帮忙,男孩子求心上人,怎能不吃点苦头? ”
“若来日你应了他,是他的福气,我自为你们操持,尽我所能,想多热闹就多热闹,若你不应他,是你们缘浅,我也不好给你添麻烦,女子名声多重要……诶瞧我,就顾着说话了,看你这样子,肯定饿了吧?渴不渴?我这刚好有甜汤,你先喝一口,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关芨哪愿麻烦她:“不,不用,您不用管我,我来……是想请您帮忙,劝劝王……公子,叫他莫要为我做傻事……”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为你做傻事?”王昂娘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她有自己的道理,“他一个男人,不为心上人做点事,读那么多书,挣那么多前程有什么用?你呀,也别小看他,他虽吃的不多,不肯长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脑子倒还算好使,看起来天天被一堆公务压着,实则都能处理好,他敢为你去做什么事,就一定想好了应对,不会有差错……再说这是定城,侯爷还在呢,出不了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王昂娘一把把关芨拉进门,“再说了,我不管你谁管你?他们男人挣他们的前程去,我能叫你饿着肚子走?”
关芨还是要走,小力气挣着对方的手:“若您觉得不方便,我便不打扰了……”
王昂娘根本不放,拍了拍关芨的肩:“好孩子,真的别怕。你是不是觉得若今日出了意外,他没了,你亏欠我?”
关芨瞬间沉默,眼角再次发红。
“实不相瞒,我教我儿顶天立地,肩担日月,他若为正义而死,为中州而去,我为他收尸,替他送葬,我脸上有光!他若欺上瞒下,阳奉阴违,不拿百姓的命当命,便是不孝,敢舔着脸回来,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王昂娘看着关芨,目光柔切:“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事,他现在遇到了怎样的状况,但不管遇到了什么,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肯定帮不上,你指着他听我的话,他肯定不会听,我也不会如你所想那般劝,我们母子俩啊,都轴,心里有主意呢!我呢,不信什么来世报应,我信现世报,我们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做事,福气亏不了我们的,真要出事,运气不好,那就是上天安排的了,定是仙人觉得他太好,接他上天去做了仙童。”
老人家一脸通透:“每个人的决定,要做的事,都是自己意愿,成或不成,是本事,是运气,我们活着的人,心里可不能有愧疚,知不知道?”
关芨非常震惊听到这样的话。
王昂娘便笑:“你不欠我分毫,若我真倒霉,无子送终,也与你无关,你且自行前路,将我们母子都忘了,日后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想嫁人了,便寻个好男人嫁了,善待以后人生中遇到的好心人,让她们也亏欠亏欠你……人啊,不就是这么我亏欠你,你亏欠我,层层人情功德耗着积着,慢慢过完一辈子?听说你很擅长做生意,怎么这个都不懂?”
关芨沉默。
她哪里是不懂,是……没想用在这里。
她真的很想走,但也真的走不了,只能由着老人家安排,吃了顿她做的饭,更了衣,洗了把脸,状态好了,再提出离开,王昂娘没拦。
“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我呢,也有自己的安排,稍后还得去定养堂看孩子们呢,你不必担心我,嗯?”
“是。”
关芨敛裙束手,郑重朝老人家行了个礼。
说来奇怪,她带着一颗漂泊的心来定城,看似日日沉静,实则时时心绪焦躁不宁,就是在这个小院子里,在老人家跟前,做了回被照顾的小孩,分明外面形势应该让她不安,她最该心绪起伏,却莫名的,她感受到了长久以来从未有过的安静。
心静,神静,思绪也跟着明朗了。
她的确不该焦虑着急,前方有难险,面对就是了!无有他人帮忙,不是还有她自己!
谁说她在那里无用,她怎会无用,她怎么可以被男人再骗一次!石定是,王昂也是,定城的男人都好可恶,这么会骗姑娘!
关芨再次往城门冲去。
她愿为饵,这话不仅是对王昂说的,昨日和谢盘宽,她也是这么说的,她想为石定做最后一件事,愿以身为诱,钓出背后之人,她不知道到底谁是仇人,谢盘宽透露的也不多,但今天路程安排,她还是知道的!
没人知道,暗无声息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暗流涌动,有什么气机在对撞,这一天,所有人都在为守护王昂而动。
王昂以己身换了关芨平安,又以智脱困,未让那些藏头露尾的人得手,出山林后即刻往城门的方向跑,身边险象环生,短短时间,似乎要历经别人一辈子发生的所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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