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掷地有声道。
“周嬷嬷,原本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
邵氏的脸色骤变。
江新月重新看向邵氏的眼神变得锐利:“所以,周嬷嬷到底同你说了些什么,又是如何拿到毒药的!”
邵氏努力地想要挺直自己的脊梁。“我说了我不知道。”
“你若是说你不知道,那只能劳烦你在荣春院呆着,等什么时候查清楚再什么时候出来。”
“问山,带着人进来,请大夫人回去。”
“你!”
这同光明正大同所有人说,老夫人的中毒和她逃不了干系有什么区别。
邵氏死死地扯出手中的珠串,字字铿锵,“你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决定,就是裴延年站在我的面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嫁入镇国公府,就当真以为能当家做主了?”
“我还是国公夫人的时,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见到问山带着人从屏风后走出时,目眦欲裂。“我看谁敢!”
屋子里飘着不知道名的草药味。
——陈大夫为了稳定老夫人的病情,专程在香炉里添加了稳定心神的草药。
空气中弥漫着躁动因子。
江新月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见到问山迟疑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冷声呵斥:
“还愣着做什么,出了任何事我一力承担,你照做便是。”
问山颔首,“是!”
邵氏脚步凌乱,连连后退直至抵到床榻,退无可退之际呵斥:“江新月,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怕遭了报应。”
就是被问山带着婆子强迫性地往外面走时,她不停地回头叫嚣着。
“我就等着你查,看证明我的清白之后你如何收场!”
“这里是裴家,不是你江新月的家!”
……
耳边的声音逐渐消失,下人们都低着头把心提起来做事。几乎可见的,这镇国公府要变天了。
张氏尚且没在江新月表现出来的强势中回过神,犹豫再三之后还是留下来,同江新月一起去了侧厅等着。
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心神之后,她才开口问:“你能确定同长嫂有关。”
“不确定,这不正调查着。”
张氏一口茶都快喷出来,连忙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弯下腰猛烈地咳嗽起来。
“不是啊,你不确定就把大嫂软禁起来,真的不怕老夫人找你麻烦?”
第94章
094
“药是周嬷嬷下的, 周嬷嬷是她的人,让她配合调查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问题是……唉, 老夫人这个人吧……”张氏想了大半天,憋出来一句, “挺看重策洲的, 可以说策洲就是他的命根子。爱屋及乌,她也挺维护长嫂的。要是知道你这么做, 肯定会不高兴。”
江新月蹙了蹙眉。“现在怕的就是, 老夫人醒不过来。”
这话让张氏直接沉默。
老夫人醒不过来,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镇国公府眼看着就要起来, 再等三年不知道要面临多少变故, 自此一蹶不振也不是罕见的事。
更让张氏忧心的是裴琦月的婚事, 要是再等上一两年又没老夫人的看顾,相看的门第又要差上一截。
她难免生呕,对邵氏多了埋怨。
天气已经开始闷热, 江新月穿得多已经出了一层的汗, 只能让青翡用湿透的冷帕子不断替她擦汗。
这时候送完大夫人的砚青回来复命。
江新月准备将周嬷嬷交给他审问。
“我只有一个要求, ”她看向砚青,后背靠着的闷青色丝绸软枕堆得快有半人高。腰部的紧绷缓和之后, 她的手掌放在收上来的供词之上, 神情严肃:“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想要一个结果。”
“不过,人也得要活着。”
砚青立即抱拳,说了声“是”。
然而, 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驻足在博古架旁, 迟疑地问:“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过国公爷?”
“等过两日,我会写一封信去汾州。眼下情况还不明朗,老夫人也还没醒过来,写信过去也只是让他跟着担心,起不到任何作用。”
江新月接过青翡手里冰冰凉凉的帕子,贴在脸上之后缓了口气。“再者说,他应该在汾州也呆不了多少天,说不准信送过去他都在回来的路上。”
“你先下去吧,这段时间,府上的安全问题就得让你多费心了。等这段时间过去,你好好休息几日。”
她看向垂首站立的砚青,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哦,对了,你在京中可置办了产业?”
“并未。”
“这次的赏银并不会少,你要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可以看起来。要是没遇到合适的,可以到时候找我院子里的青翠,她同铺子里的管事打交道多,让她去问问看。”
“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并不敢邀功。”
“职责是职责,我的心意是心意,并不冲突。”
江新月看向砚青,语气放慢了些。“好好当差的人,自然有赏,不是吗?”
砚青对上夫人锐利的视线,心头一凛,微微颔首:“是。”
这一切都没有避讳跟着过来的张氏。
张氏全程并没有开口,在砚青走后,她才问:“真的不告诉?”
“我也想说,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月的时间。要是我这边说老夫人还没醒过来,他带着策洲回来,汾州的事宜该如何处理。我想着,等老夫人醒过来,再商量怎么写信去汾州。”
“左右就是这两日的事,眼下我更着急的是其他。”
她伸出手,在桌面上写了一个“马”字,又转头示意张氏看向清风院。
张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马嬷嬷可是从宫里出来的人,镇国公府的动静瞒不住!
而消息一旦传到宫里,邵氏的事要怎么处理就已经和镇国公府没有关系。
张氏的表情如同吞了泥巴一般,好半天才慢声说:“大嫂这是图什么,要不是刚刚将荣春院的下人都控制住,只怕这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可这又能瞒得了多久,别回头策洲那孩子回到京城,还以为是我们在中间动了手脚。”
江新月也怕这一点,可她不能这么说,还得要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宽慰道:“想些好的,说不准老夫人很快就醒过来了,到时候让她去烦去。”
“府上正是多事之秋,人心晃动,我们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这段时间,怕还要让你多费心。”
张氏很快应承下来。“我知道,你这身子也开始重了。你照顾好自己,我来处理就好。”
两个人商定细节之后,由张氏留下来守夜,江新月先回去休息明天替换张氏。
——
陈大夫又施了两次针拔毒,老夫人是在第三日的傍晚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就看见眼前人影晃动。看清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张氏和江氏时,她又朝着其他地方扫了一圈,没见到熟悉的身影后,忍不住问:“邵氏呢?”
不过她病得太久,一张口嗓子就火烧火燎地疼,像是里面藏了个小人在放火。
张氏连忙走到床边,端起温热的水杯喂她喝水。“嫂子在荣春院里没出来,周嬷嬷这个老货,咬死了自己是受了嫂子的指使。我们也不知道真假,更不敢放人,只能让嫂子在自己院子里呆着。”
老夫人扒着水杯一口气喝干净之后,喘了一口气。
听见张氏这么说,她手肘撑着床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定是那老货在胡说,冤枉你们的大嫂。她害谁都不可能害我。”
张氏忍不住看了一眼在旁边稳稳坐着的江新月,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不由地感叹起来。可到底自己年长,有些话还是得由她说出来。
“我们也不敢相信大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我们盘查了荣春院的所有下人,发现了两件事。”
“周嬷嬷在下药的前几日,就让个小丫鬟注意清风院的动静。”
老夫人下意识地维护。“那也是就是周嬷嬷自己的想法。”
“荣春院一个小丫鬟路过主院时听到,大嫂和周嬷嬷商量往清风院送燕窝。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燕窝送到主院来。”
“那也不能……”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江新月开口。
见老夫人和二嫂都看过来,她便将那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包括怎么发现周嬷嬷的异常,以及发现异常之后严格控制清风院出入的事说出来。
“那日我便疑心送来的燕窝有问题,所以让陈大夫检查。只是我千防万防,也没有想到会对您下手。”
而一直替邵氏开解的老夫人,在听完之后脸色来来回回变着,猛得拍了一把被面。
“这个刁奴在什么地方?干脆拖出去打死算了。就是有这种背信弃义的人的挑拨,府里才会乌烟瘴气。”
“张氏,你就说我的意思,将周嬷嬷处理了。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某些下人醒醒脑子。”
张氏扫了一眼江新月,迟疑着没开口。
老夫人不大理解地抬头,“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过去。”
江新月摸着自己的肚子,接过话。“周嬷嬷一定会处理的,现在的问题是,长嫂这边应该要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老夫人眸光闪烁,“你长嫂受人蛊惑蒙骗,虽然做的不对,但是也没对你产生任何伤害。你放心,回头我一定会好好说她,让她给你赔个不是!”
江新月挑眉:“就这样?”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
这句话刚落下,室内倏得变得安静。
屋内的烛火那么明亮,老夫人脸上萦绕的灰败之色却怎么都遮挡不住。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她不自在地挪动了身体,软和了语气。
“你也知道镇国公府的情况,当年裴家出事,一群人都在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能守着巨大的财富到几时。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延年能不能走出来,策洲能不能安然无恙长大。可就算是这样,你的两位嫂子还是留下来了,守住了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