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玄浑道节 第3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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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人对着惊霄剑看有片刻,微微点头,道:“这里我却可为巡护释疑。
丁巡使师门擅长以心传心之法,上代之念可寄托于下代身上,非但可令后辈弟子在修行之中快人一步,更有护身保命之用。
丁巡护师祖亦是一位玄尊,只是在与上宸天修道人交手之中身陨了,我观此剑之中,便似有其玄念留痕。
若无差错,照入余常身影的当就这一缕传寄心念所为。此前丁巡护师门之中一直有人再寻他,除了想要确定他下落,也有想把此心念找了回去的缘故在内。”
张御听到这里,不觉点头,心中疑惑顿解。
因为陈乾定此前看去的确是能从余玄尊身上借力的,从其人所施展的手段来看,若是借力足够,杀丁宣平可谓易如反掌,余玄尊似无必要去亲自出手。不过若这里还有这个原因在内,倒是能解释的通了。
少年道人这时道:“张巡护此前所见之景,可否示于我观?”
张御道:“正要请使者一观。”
他伸指一点,茶园之内顿有一团团人影生出,他却是将自己方才之所见在旁演化出来。不过当他想演化余玄尊身影时,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只能以一模糊人影代替。
少年道人看过之后,道:“此中诸般细节皆无错漏,当为真实,我是信任张巡护的,可是那意识终究散了,并无法作为实证,玄廷也不可能凭此落罪一名玄尊……”
他思忖了一会儿,问道:“巡护是说这意识也是方才看过的,那么这意识散在了何处?”
张御道:“我是方才在呈书之地观取此念的。”
“哦?”
少年道人眼前一亮,笑道:“那却还有几分办法。”他道:“巡护把剑拿来。”
张御把惊霄剑递去,少年道人并不去接,只是伸手在剑刃之上隔空一指,过有片刻之后,便见就有一缕缕七彩光芒自外飘来,依附在了上面,待团聚成一团之后,就又消隐下去。
少年道人点了点头,道:“我已是起法力设法令此意念重聚,只是这其中涉及玄尊之气机。
此气见则生变,观则不存,故若想在此中重现余玄尊身影的话,需得再摄拿一缕这位气机过来,这便需巡护去与其人再见一面,却不知巡护敢与不敢?”
张御将剑拿回,剑身晃动之际,刃上却是反射出了一道光芒,他从容言道:“有何不敢。”
少年道人笑了一笑,他伸手一拿,一根满蕴苍翠生机的茶树枝被他摘了下来,递去道:“巡护将此物拿去,带在身上便好,勿要遗失了。我再传你一法,当不至再引动天兆。”说着,他便传声过来。
张御把惊霄剑送归鞘内,伸手出去将茶树枝接了过来,看有一眼,放入了袖中,而后凝神倾听,待听罢后,他长身而起,对着少年道人拱手一礼,便转身往外走去。
待走到金光尽头,周围光芒顿时散散去,见自己却是又一次回到了呈书之地中。
他意念一动,便感觉自身在不停上升,过去一会儿,就又是回到了地表之上,他将悬飘在那里的巡护印信收起,腾身一纵,化遁光飞驰入天穹之中。
一刻之后,他回到了居处,而后把李青禾寻来,并道:“过后我需往天城一行,只是不知何时回来,稍候青阳上洲的同道到来,你去代我前去一迎,且让他们稍候几日再入奎宿。”
李青禾没有多问,肃声应下。
张御在吩咐之后,就又走出了高台,他抬头看了一眼,此刻虽然天明气朗,不过穹空之上有团团鳞云在往天际尽头涌动而去。
他收回目光,在前方空地之上放出白舟,就登舟而上,过的片刻,白舟就化一道光芒往乙未天城飞去。
前行一刻,白舟就来至天城附近,他收起飞舟,纵光往上而来,来过两次之后,他已是熟悉这里,径直入内,腾身往上层飞来。
他在上层落定身形后,那守御此间的弟子见到他又再次到来,顿时紧张万分,强作镇定道:“你,你怎么又来了?我告诉你,边师兄还未离开!”
张御淡声道:“那你就去通报边道友一声,说我又来拜访了。”
那弟子倒退几步,而后向着内里急急纵光而去。
过了一会儿,边览自里飞驰过来,在他身前落下,他讶异道:“张巡护可是还有什么事么?”
张御道:“我有一事不明,想再拜见余玄尊。”
边览道:“哦,若是如此,待我去通传一声。”
就在这时,忽有一名年轻修士自上空飘落而下,拱手言道:“边师兄,老师命我过来请张巡护上去。”
边览道:“原来老师已是知晓,好,张巡护,你便跟于师弟上去吧。”
张御对他一点头,就跟着那于姓弟子飘身往上端而来,在过去一个里许大小的方形出入之门后,便见一座阶梯状的巨大法台。
法台周围则是竖着一根根的法柱,而上方无遮无掩,可以直接看到虚空之中的瑰丽璀璨的星雾云团,不过他每次在虚空之中望向天城时,却从未能够见到此处,这应该是被阵法遮掩的缘故。
那于姓弟子这时道:“老师就在法台上端,这里我不好再往前去,巡护自去就是。”
张御点首道:“多谢了。”他沿着宽长的台阶往上去,大约千余阶后,来到了一个开敞的平台之上。
他抬目望去,见余玄尊正坐在那里,身上被金光所笼罩,不过此时因对他一人,,而他身上有玄廷所赐印信护持,所以没有再刻意遮掩自身面容。
这是一个肤若美玉,发如墨染的年轻道人,他身形很是高大,道袍舒展,身外云雾飞扬,坐在那里却有飘逸出尘之感。
张御迄今为止见过的玄尊不止一位,竺玄首算是接触最多,不过竺玄首入世且出世,对于尘世从来是持回避的态度的。
这位不但少见人,若非必要,不从来不在人前显露自身任何神通法力,似是刻意不令他人知晓他的存在。
而面前这一位,虽只一个化身落在此间,道气扬举,明光耀照,令人根本无法忽视,他上前几步,来至这位近前,端手一礼,道:“余玄尊有礼了。”
……
……
第七十一章 判落
乙未天城中层,洪原秋正在批阅各地州的报书,亲信文吏捧着一堆文书进来,摆在了案上,见他正忙碌,便退开几步,等在了一旁。
洪原秋在又批过一封报书后,抬头问道:“什么事?”
那文吏道:“署主之前交代属下留意余玄尊门下和张巡护的动向,方才属下得报,张巡护再度来至天城,这一次却是直接就往上层去了。”
洪原秋神情微肃,道:“上层可曾有什么动静么?”
文吏言道:“至今不曾有,属下遣人打听下来,这一次是边玄修亲自出迎的,好似双方已是解除了之前嫌隙。”
洪原秋一想,点了点头道:“若果真如此,当是最好。”
文吏小心道:“署主是怕还会有什么事端么?”
洪原秋沉声道:“我是在为天城和奎宿群星中的亿万生民担忧,但愿此事能这般过去吧。”
文吏没吭声。
洪原秋正要再动笔,忽然手中一顿,道:“去年那封从胃宿寄来的书信放哪里了?拿给我看。”
文吏立刻走到一边,稍稍翻动了一下,就从壁柜上找出了一封书信,而后递了过来,道:“署主,在这里。”
洪原秋将书信拿过,去了封罩,打开折书再次打开看了起来。
这一封书信是胃宿军务署莫署主寄来的,其人言称,玉京一座天机院如今已是可以打造上乘外甲,据言披甲军士穿上之后,斗战能力几可比拟上位修士。
而若是外层有所需,这座天机院可以为军务署打造,但此中一切耗用也当有军务署承担,合适的披甲军士也需由军务署自行寻觅。
实则对于比拟上位修士之言,他是不信的。
他便是不知晓上位修士的真正威能,可只需拿那些披甲军士与相同层次的修士比较一下,就不难知道两者的高下区别了。
不过便不如上位修士,只要稍加比拟,都是十分厉害了。
他沉吟一下,本来他对此不这么在意,外甲在外层不过是一种消耗之物罢了,就算有了外甲,也不见得人有合适之人可以穿上,而天城有玄尊坐镇,也根本无需这种东西。
可他现在发现,关键时刻,要是自己有足够力量维护自己,哪怕只是能够维护住天城,那也无需如此提心吊胆了。
想到这里,他对那文吏道:“你代我去书玉京询问一声,打造这外甲具体情形。”
文吏恭敬称是。
而在此刻,天城顶端法台之上,张御执礼过后,余玄尊也是在座上还有一礼,随后伸手向前一指,一个莲花石座便自地台之下缓缓浮起,道:“张巡护请落座说话。”
张御称谢一声,走前几步,就在那莲花石台上坐定。
余玄尊并没有去问他来意,而是道:“张巡护坐于此间,可能看到什么?”
张御抬头看去,虚空之上那是以往都可见到的星雾云团,而目光落下,则是地陆山海轮廓分明的奎宿地星。
他道:“不过是天地人。”
余玄尊点了点头,道:“张巡护尚能见到天地人,可在有些人眼中,却只是见得天地罢了。”
张御听出他意有所指,可他并没有接话,余玄尊指责之人,定然也是玄尊,他还未至此境,不明情由,自是不会去胡乱附和评说。
余玄尊这时又道:“我此前曾说,张巡护是有才具之人,你若用肯心修持,则是有望成就上位,此也是我之所愿也。”
张御道:“御之成就,为何是尊驾之所愿?“
余玄尊道:“此便要一谈玄廷之格局了,玄廷诸务皆是操之于诸位廷执之手,不过廷执多是真修,自也是偏向真道。
而我以玄法成就上位之人,至今不过寥寥数位,到了如今,也不过只有两位同道立于玄廷之上,也是这两位撑起了我玄法一脉。”
张御稍作思索,道:“御曾听闻,亦有不少以浑章成就之人?”
余玄尊道:“是如此,不过此辈以往皆乃是真修,便以玄法成道,也仍是一副真修作派,还有许多人更仍是以真修自居,巡护可是明白么?”
张御自然是明白的,玄法与真法的差别不仅仅是在功法之上,还在于过往经历和修炼方法的不同。
玄修修法,都是通过苦读之后进入学宫,而后再考入玄府之中,而玄府又是根植在各方州府之中的,与人世的接触非常紧密,玄修的修炼,实则是一个由入世到出世的过程。
即便得道了,也与人世关联甚密,不是完全割裂的。
而真修不是这样,真修多是师徒相传,入门之后一心修持,在成法之前很少与人世有什么接触,就算后来有入世历练,也是身在内而心在外,更有许多人因为传承高明,无需入世就能成就上法。
这就造成了两者看去都属于修道人,可实际上无论从经历还是对道途的理解上都是完全不同,理念也自是各有差别。
所以那些真修纵然转修浑章,不把自己视作玄修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
余玄尊道:“玄廷之中,权柄多是由那些真修把持,固然还有那两位同道为我玄修说话,可是到底势单力孤,难以与诸多真修相比较。
巡护可是知道,玄廷之中,一直有废玄复真之说,不过是现在用得到我辈,故是还不至于当真做此事,可是如今以造物取代玄法之论却是屡屡提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玄廷当真就会摒弃玄法,转而是去扶持那造物。
为此我与几个同道一直在设法提携后辈,开坛讲法,广纳门徒,都是为了能从出挑选出合适人才,助他们入道,好壮大我玄修一脉。”
张御道:“余玄尊有心了。”
余玄尊道:“余不讳言,此是助人,亦是助己,我坐此位之上已然七十载,再有三十载,便满百载,到时便可挟功成为廷执,与那两位道友同列与玄廷之上,更能为我玄修一脉增得一分助力。”
张御问道:“三十载么?”
余玄尊颌首道:“三十载。”
张御却是抬目望去,平静问道:“但此三十年中,又有多少人会因此遭受苦难,又会有多少修士因此陨落性命呢?”
余玄尊道:“巡护何以如此说?”
张御道:“照余玄尊之言,当是心中一片赤诚,可又为何要去与那些上宸天修士相勾连,这又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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