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守正之位当真最是合适他不过,此职可以四处巡游,他大可以趁这个机会去那些隐秘地界探查,从而找寻那些蕴藏有神元的物事。
在思量过这些后,他便收拾心神,入至定中。
待是一夜过去,他睁开双目,见那玉爵之中,玄粮已是少却了三分一,正待将之收起,忽然心下一动,却见那玄浑蝉飞了出来,光灿灿的翅翼一展,绕着那较小的玉爵飞了一圈。
他心中立时明悟过来,却是观想图除了他自身修持之外,也可依靠玄粮壮大,心下一转念,这么说来,真修的元神应该也是如此了。
不过观想图与他本是一体,好处也是落到了他身上,分润一些也是理所应当,于是由得玄浑蝉去吸食玄粮,自己则是拿起玉简,继续翻看前任玄正留下来的那些记述。
随着每一任守正的记述看下来,他也是发现,天夏渡来此世之时,守正人数是通常是维系在四位以上,不过那个时候担任此职之人全都已是战死或是失踪了。
而百来年前守正之位又有替继,那个时候乃是两位,如今其中一位依然玄廷之中,但不知具体担任何职,还有一位,似也是不知去向了。
纵观这几百年来担任守正一职,只有少数人是能功成身退的。
其实这也不奇怪,守正通常冲在斗战最前沿,这里可不存在什么公平较量,往往一人便可能应付数个敌手,那可是极为凶险的,任你功行再高,也不见得能稳操胜券。
似如他之前遇上的朱鹚,若是其人运使神通时有人在一旁配合,那还真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所以自身稳固才是紧要,他也是在考虑,下来要应付各路敌手,自己势必也要有一至两件上乘护身法器了。
而此时此刻,在他入驻守正宫,并传出要召集人手消息后,却是引发了那些生存在上层的神人的关注。
这些神人大多数都是向往玄廷,并且亲近玄尊,以在玄尊之下效命为荣。
这是原因是此间每一个神人都是在清穹之舟定压晦乱混沌之后诞生的,而他们也无不是感玄尊之意念所化,所以一听有玄尊召集人手,都是主动愿意来投。
云海一座宽敞宫台之上,几个年轻神人围拢在一处,朝着一名清秀少年问道:“朱百一,你可是见过这位张守正么?”
朱百一不满道:“叫我朱值日。”他哼了一声,得意道:“我可告诉你们,守正到来宫中第一日,我便见到守正了。”
几名年轻神人互相看了看,有一人问道:“那么就请朱值日说一说,张守正到底如何?”
朱百一这才满意,道:“我告诉你们,这位守正可是有大本事的。”
见得诸神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咳了一声,道:“听闻守正以往还在下界时,就曾拿住过玄尊,方才担任守正的第一日,就把遁逃出去的朱鹚玄尊给捉拿回来了,我看来日必然能成座上那一位。”
几名年轻神人一听,心中不由热切起来,有人憧憬言道:“朱百一,那你说我们要是跟着张守正,他会不会放我们下界呢?”
朱百一脸色微变,呵斥道:“住口!”
他看了看几人,低声道:“玄廷的规矩不知道么?好了,我不与你们多说了。”说完之后,他化为一只火鸟飞腾远去。
那几名年轻神人互相看了看,一时也没了兴致多谈,也是各自分散离去了。
守正宫中,明周道人起双手将一份玉册往上一递,道:“守正要的名单,在下已是备妥好了。”
张御目光一落,这玉册便就飘了过来,他打开一看,这上面分为两个册目,一个载录的是先天精魄所化的神人,一个载录的乃是修道人。
他对于那些神人的要求只是值守宫阙,接迎往来同道,或是传递消息,或是去巡查各处道场,毕竟他们本就是在晦乱混沌之地中诞生,做起这些事来十分方便。
至于派遣其等下界,那是绝无可能之事,玄廷也是不会容许的。
这些神人先天纯净,在上层还好说,可一旦去了内外层界,在浊潮和虚空外邪侵袭之下,那也是堕落得比谁人都快,难知会变成什么东西。
还有玄尊怀疑,内层之中那些异神,有一部分极有可能就与这些先天精魄有关,所以还是拘束在上层听用为好。
所以在内外层界办事,还是需依靠修道人。
他大致翻了一下,见修士名册之中有一些熟悉名字,显然玄廷对各洲各宿出色的修士也都是有所留意的。
除去这些人,他发现还有一些较为特殊的人也是罗列其上,口中道:“玄尊弟子么?”
明周道人言道:“这是几位玄尊闻得守正在挑选人手,故是举荐上来的。”
张御再是翻了翻,心中顿时有数。
这些修士正如接替他玄正之位的卫高一般,都是不怎么受师长看重的弟子,故是来他这里做事,顺便积攒资历经验,日后或许也能在玄廷任职。
他道:“明周道友,他们可知,若到我门下,所要做之事可比其余镇守一地来得凶险得多。”
明周道人道:“他们自是明白的。”
张御点点头,只要这些弟子自家心中清楚便好,如果真有本事,他自不会推拒门外,但也不会去刻意照拂。
不过他真正信任之人,还是自己的旧部。
他合上玉册,心下想着,也该是找个时候,妥善安排一下了。
……
……
第十一章 变机已入世
奎宿,昙泉州。
李青禾正在扫洒落叶花瓣,这个时候,忽然见正堂之上清光大放,整个宅院都似沐浴在一片仙灵氤氲之气中。
他露出喜色,忙是往正堂中来,走到里间,见案台之上摆放着一张散发莹莹玉光的谕旨。
此刻不止是他,青曙、青曦察觉到动静,都是一并走了进来。
青曙看了一眼,高兴道:“当是先生的传旨。”
李青禾嗯了一声,他走上前去,先是对着案台一礼,这才上前将谕旨拿起。
他打开看了看,抬头道:“先生要我把许先生还有左先生他们寻来。青曙,你走一趟,把他们两位找来。”
青曙抱拳道:“交给我便是。”他眉心一闪,外甲已是披上了身,而后飞空腾跃而去。
李青禾道:“青曦,先生传诏,这两位先生当是很快就会到来,尤其是徐先生,不定片刻就至,你去准备一下,好招呼好二位。”
青曦道了声是,也是转身离去了。
李青禾回到案前,把谕旨收好,他正欲退去时,却是露出了一丝讶色,见那案上还有一个玉匣,可是刚才却不曾见。
他想了想,上前打开,见里面有一枚金丸,并有一股异香随之散开,他还未怎么看清楚此物,这东西便倏忽化一道金光落入他体内。
他微微一个恍惚,旋即出了一身大汗。
可这身大汗一出,他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好似卸脱了什么负担,并且莫名知晓自己的寿数也是因此而延长了许多。
他知这是张御施的手段,心下欢喜无限。
这份欢喜并不止是自己寿命延长了,更多是的能够跟随张御的时日也跟着变长了。他对着案台上的谕旨一个拜俯,道:“多谢先生赐丹。”
青阳上洲,位于全州的玄府分府之中,万明道人正在给下面新近入府的一众弟子讲法。
待得讲法毕,听得一声钟响,众弟子起身一拜,都是很有规矩的陆续退出殿外。
万明道人拿起案上茶盏,饮了一口清茶。
这些天来此听道的学子越来越多了。
青阳玄法修士虽然有不少,但似到他这个境界的,却又舍得下身段每日都出来教导学子的确实稀少。
不过这也与他自觉前路已尽有关,毕竟他并不认为每隔三十年一赐的上法章印能轮得到自己,那还不如沉下心教导后辈,光大玄法。
只是这些天来,他心中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像是感觉与自身切身相关一件事发生了,可是偏偏又无所追觅。
正思索之间,他忽然听得一声飘渺声音,不觉抬头看去,见是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微光之中,而后上方一道光芒落下,里间有一道谕旨从中飘落下来。
他先是露出惊异之色,随即神情一肃,站了起来,躬身上去,双手一接,待那谕旨落到手中,那些异象方才散去。
他将谕旨打开,一见之下,神情既有震惊也有期待,看罢之后,他对上空行有一礼,道:“万明当不负所托。”礼毕之后,他收好谕旨,便往堂外走去了。
张御站在守正宫中,看着前方光幕浮现出来的舆图。
如今天夏最为主要的根基所在,当就是现在的内层了。故是当年在外设了二十八宿做以守御后,就有一名守正专司清理内层强大的异神及灵性生灵。
在如今天夏一十三洲疆域之内,这些异类算是差不多清理干净了,可这并不是说内层就没有高层力量存在了。
便如他所知晓的东庭都护府深处,就有远古异神的存在,不过这些异神背景不明,还处在偏远之地,在没有正式进犯天夏之前,目前还是以戒备震慑为主。
最主要的是,还是要防备自外层侵入进来的大敌,两界门关若是被时时穿渡,所带来的破坏远比内层的征战更大。
这时自外走来了一名年轻神人,向他恭敬递上一封符书,道:“守正,内层报上来的消息。”
这几日,大概有十余名神人填充进守正宫的司值,只要他们不曾受的外邪侵染,那么便对玄廷和玄尊忠心不二,可以放心使用。
张御遥空拿过符书,目光一扫,见这是翼空上洲报上来的,言及多了出几处疑似裂隙的地方,如今已然派遣弟子前去查看。
翼空上洲就在青阳之北,洲陆连天接宇,为玉京之羽翼,这个地方对裂隙是最为敏感的,所以但凡疑似有两界通道的地方出现,都会立刻上报。
而这事现在与他有关,故是玄廷那边收到消息,也是立刻送呈过来一份。
可是他认为,以后这等消息最好是能直接报到自己这里,这般他及时作出应对。
且他也不信除了翼空上洲别处地界就没有裂隙存在了,只是不曾发现,或是发现了也是不曾报上来罢了。
故是他需要在一十三洲之内都排布下足够的人手,专以负责巡弋查问此事。
这些事情还需一段时间的安排。
奎宿地星某处,青山之下,白石之畔,师延辛正在一座湖岸小亭之中垂钓。
本来天地寂静,湖光如镜,似只有他一人在此,可这个时候,却一个人影踏湖而来,湖中顿时泛起无数涟漪震荡。
师延辛看了过去,平静道:“梁道友,你把湖中鱼儿都是惊走了。”
梁屹沉声道:“哪来的鱼,哪来的湖?”他这话一出,周围景物轰然一下破碎开来,周围变成了一片空旷的荒原。
师延辛看着手中剩下的钓竿,摇了摇头,随后将之化去,站了起来,道:“听闻你一直在外游历,这是回来了么?”
梁屹走到他近前,道:“师道友,你感觉到了么?”
师延辛看了看他,沉吟一下,道:“梁道友想问什么?”
梁屹看他的反应,点头道:“看来你也是感觉到了。”随即他道:“老师曾与我过说一些话,不知道师道友的老师是否也与你说过?”
师延辛想了一想,坦然道:“是说过一些,不过我不太明白。”
梁屹道:“余师说那些话时,我也不明,可余师说我不用太明白,到了时候,我自会知晓,并且说若真有这等机会,让我不要犹豫。”
师延辛沉默不言。
梁屹则是沉声道:“这就说明我们之前所走的路并不见得是对的,那些赐印当是错的!”
师延辛一下看过去,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梁屹继续说道:“既然错的,那便要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