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之后,在那一片清光之外,沈道人又是凭空出现,这一次他头也不回的化虹光向外遁逃,他虽无寄虚之功果,可能修道至今,却也有替死代身之术的,可他出去未有多远,却见一道遮天符箓当头落下。
他大惊之下本待闪躲,可符箓上面光芒一闪,就一阵阵浑浑噩噩,而后不由自主投入其中。
那符箓收了他进来,光芒一敛,化作一张普通符纸飘飘落下,最后被正清道人拿在了手中,他将此符往袖中一放,便就神情平静的乘光离开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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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三章 玉裂泥填隙
赢冲站在虹殿之中,意识却是望去寄虚之地,那里落有一根绿意盎然的枝节。
这便是那一根专用于寄托的成朝神性的青灵天枝,可是如今,上面已有五分之三的部分变得黯淡无光了。
此物破灭速度之快,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旦这枝节完全失去了生机,那就说明成朝的神性彻底消亡了。
而从张御能够寻见成朝显身之所在后,他便很难再通过成朝的视线去看到双方的斗战景象了,所以现在他根本不知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深思了一下,假设这完全是凭张御自身的本事做到的,那还好说,可若是这里还得了来自其他地方的助力,那最有可能是玄廷施加了援手,若是如此,那这意味着张御及背后的玄廷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这不无可能,毕竟张御能准确找到那些天罡神将,那么天罡神将此刻的异动想来也是有可能察觉到的。
可不管是不是这样,将所有天罡神将聚集起来的这步棋都没错。因为聚集起来还有几分声算,分散开来才是死路一条,这也是他在有限条件之下所能做得最大努力了。
他这时看着一个弟子匆匆走入殿内,问道:“什么事?”
那弟子低头禀告道:“老师,谷上天原遭受到了正清及其师弟魏広的袭击,沈玄尊没能逃出来,宗门已然陷落了。”
赢冲道:“正清么?谷上派输得不冤。沈玄尊没能跑出来,想也不是他不尽力。”
那弟子问道:“这消息要不是通传给其余宗派?”
赢冲道:“告诉他们吧。”
那弟子犹豫了一下,道:“老师,他们不能进入主天域,本已是心下惶惶,若是知道了这些,会不会……”
赢冲道:“会怎么样?会去投靠天夏么?他们的弟子可以,他们的门人可以,过去了还是门人,还是弟子,可是他们自己过去,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弟子若有所思。
赢冲又道:“何况我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么?就让他们提前有个防备吧,这次谷上派若是能果断一些,沈玄尊也不至于逃不出来。”
那弟子道一声是,躬身一礼后,便退下去了。
赢冲站在原地沉思。
每一个玄尊都是上宸天的中坚,损失一个他都让惋惜不已,虽然这位沈玄尊只是出身附从宗派,可这毕竟都是属于上宸天的力量。
而要让正清这么继续下去,损失恐怕还不止谷上派这一家。
可他又不可能违背上宸天的定规,把附从宗派的人放入主天域中,所以这样局面他也改变不了。说起来,天夏的规矩比上宸天要多得多,可反映到实际上,却反而是他这里受到的束缚更多。
大局面他改变不了,但这次的损失,他却可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弥补回来。
他心意一转,便一道化身走了出来,两步之后,走入了一片虚域之中,而后沿着一根长枝行走了出去。
等他脚下落定之后,已然是出现在了一片平原之上。这却是他借由那青灵天枝之助,直接渡落到了某一处附从天域之中。
身形几个闪烁之后,便出现在了一座宫庐之前,门前有一个守门童子正在那里打瞌睡。
他直接踏入庐门,往里而行,一路之上往来弟子仆役却是无人对他有所察觉,待到了内殿之后,他方才停下脚步。
金郅行坐在蒲团之后,案上摊开着一卷玉册,似正在凝思着什么,他这时抬头一看,见到赢冲站在那里,心里不由一惊,忙从座上起身,来到案前,打一个稽首,道:“赢玄尊怎是来了?”
赢冲看了一眼案上,道:“金道友在做什么?”
金郅行忙道:“最近遵照上面嘱咐,教授弟子追逐大混沌,但是感觉每一回传授道法,便需重新解释一遍道法,故是金某在试着将此写下来,也好让人观读,自行揣摩。”
赢冲一伸手,将那封玉册摄拿了过来,他为了编纂道书,也是钻研了一些玄法的,只一看就知金郅行在这上面不是敷衍,而是用了心的。
若是放在以往,若是在上宸天内看见这些东西,他二话不说就会将其毁弃了,原因很简单,那些不是嫡传门人的弟子既然依靠追逐大混沌就能得到道法,那又为什么还要再去拜师敬祖?
只是现在,他为了弥补上宸天的力量,他却不得不将浑章修持之法引入进来。
他道:“金道友自来投我上宸天,已是不少时日了,前次也是多亏了金道友的相助,我上宸天才有了第一位玄修的出现。我上宸天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的功劳我也是记着的。”
金郅行面上很是恭顺的说道:“上宸天在危难之时收留了金某,金某感激涕零,自该为上宸天效命,这等事实在当不得褒奖。”
赢冲道:“这些话就不必说了,在上宸天中,人人心中都有一些小心思,金玄尊你也一样也是有的,但我上宸天可以容忍。”
金郅行听到他说“小心思”时,似是意有所指,虽然他面上看着平静,可深心之中着实吓了一跳。
赢冲道:“金道友来了我这里,当是知晓,在我上宸天,玄尊之尊可得之利绝非外间可比,顿了一下,缓缓道:“更非天夏可比。”
金郅行微微低头,道:“是,金某都是明白的,要不然当初从幽城出来,也不会来投上宸天了。”
赢冲看他片刻,才道:“金道友此前提出的要求,我已是知晓了,无非是要更多有资质的弟子罢了,这点我都可以尽量分拨给你。
我待道友以诚,也希望道友还报于我,我需要道友争取在一年之内至少再教出一位浑章玄尊,金道友可能做到么?”
金郅行不敢不应,回道:“金某当能做到。”他心道:“只要你们承受的起损失这些弟子的代价,那我自也是下得了狠手的。”
赢冲得到他肯定回答,道:“好,那我等着道友到时候给我回报了。”
他转身走了出去,不管金郅行这个人能不能用,可只要其人能为教授出浑章玄尊,哪怕只得一位,那他就可不去计较其余事情。
到了殿门之外,他的化身就如一道烟气一般飘散不见了。
金郅行在他走后,把身躯又站直了,心中哼一声,暗道:“且先容你得意几天,等有朝一日天夏打破上了宸天,看你还有什么好神气的。”
虚空之中,又是一道剑光落在一团煞气之中,成朝凝聚出来形影没能坚持两息,就又破散而去了。
张御此刻感觉到,在他接连斩杀之下,此人聚显之后的气机已经大不如之前了。
这里不止其实不来自于他的破杀,而是每一次其人在被斩破之后,那啄玉之鹤就从其身上啄取走了一部分神性。
这是此人存在根本,就如修道人的本元一般,少去了自是变得虚弱了。
而在这时,他分明感觉到,那些身处在不同界域的天罡神将正在加快速度过来。
这一微妙变化,无疑说明成朝已是快要坚持不住了,所以在急着把这些神将唤至身边。
正思量之时,那玉鹤长喙落去,准确凿中了一团煞气,其实这更像是将成朝从躲藏之地叼啄出来,他看到这一幕时,正要出手,忽然有所感,眸光一转,见远处有一道神光刺破虚空,带着一股悍烈气势朝着他这里杀来。
他立刻辨别出来,这是自己到得这片虚空后本要对付的那一尊天罡神将,只是在成朝出现之后,他尚来不及去理会,只是这尊神将后来也没加入斗战,一直蛰伏在一旁。可现在却是对他展开了攻击,不用多想,这定然成朝为了能够聚拢身形,所以让这神将对他加以牵制。
他端坐在飞舟之内不动,背后光芒一闪,随着簌簌星屑洒下,却有一只灿烂星蝉自身上飞了出来,那如银河一般的薄翼一个扇动,内中万点星光逐个亮起,随后这些光芒于刹那间汇聚一道,朝着那天罡神将落去,虚空猛然亮了一瞬。
而在同一时间,飞剑则是准确落在了成朝聚显身之上,玉鹤紧跟着上去一啄,毫无悬念的将之如泡影一般戳破。
其破散之时,那漫天光亮也自落下,那一位天罡神将已然在那一道“诸寰同昼”之下灰飞烟灭了。
张御神色淡然,眉心神光一落,照落在远处那节神树枝干之上,顺势将那里留存一缕生机给收了回来,再送了神藏之地中。
而玄浑蝉则是在他身外盘旋来去,其所过之处,则是洒下了一道璀璨闪烁的星屑之痕,
玄浑蝉此前一直留在那神树的神藏之地中,从中收取生机活力,补养自身,随着神树的生机被陆续收回,玄浑蝉得此补益,力量也是随之不断壮大。
现在的玄浑蝉观想图,实则便相当于另一个他了,只是若想发挥出他所有的诸般神通和威能,那却距离他本身不可太远,不过一旦那些天罡神将进入到这个范围之内,就是其发威之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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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四章 正言诛真形
蝉鸣剑在虚空之中一个跃动,将一团虚影再次杀散,而后剑光一闪,遁至上方,在那里绕转飞旋,待机再发。
张御于此战之中接连斩杀成朝聚显之身,此刻也是摸索出了一点门道了,现在哪怕没有玉啄鹤,他自信也能凭借由虚入实的那一点微妙变化,提前将那聚合之身找了出来。
倒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感觉到那些天罡神将距离自己愈发近了,等再是挨近一些,他就准备让玄浑蝉上去解决此辈。
正思索之间,却觉场中情形有异,这一次那玉鹤在啄去一缕神性力量后,并没有再去追逐,而是在虚空中旋转一圈,直接回到了他身边,并还化为一枚小玉鹤落了下来。
他伸手拿住,心下微微一动,若是神性力量还存在,玉鹤绝不会停下,出现这等情况,那无疑是说……成朝已被斩杀至破灭了!
他望向虚空,用心感应了片刻,确然没再察觉到有任何神性力量存在了,这个所谓的上宸天护道神将当已被除去。
这是此前设想中最好的情况,在天罡神将合围之前就先一步将此獠解决了,也不必去面对此獠与那些天罡神将的联手围攻了。
而接下来,当是趁着这些天罡神将还未聚合到一处时,逐一将之攻破。
想到这里,他略作感应,伸手一拨星轨,飞舟舟身之上光芒一闪,便自原处消失不见。
同一时刻,赢冲看着虚域之中那一根青枝彻底变得黯淡无光,便知晓成朝这位护道神将已然指望不上了。
而那些天罡神将,也只会按照成朝之前留下的命令行事,下来局面已不在他的控制之中。
他只能在此静静等待这一战结果了。
只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再是又凝望了一眼那根枝节,照理说,神性寄托完全消失,那么这根枝节也应该一并消散才是,可现在不是如此。
他心觉有异,再是试着察看了一番,却是当真别有发现,发现原来最早的那缕神性的确是消失了,可上面却有一缕新生的神性攀附着。
这点神性此刻就如柴薪下的火星,看起来很是微弱,可用不了多久,就会化为熊熊燃烧的蓬勃火焰。
这即是说,虽然原先的那个成朝已亡,可因为某种原因,一个新生的神祇却是在其原身之上诞生了,且不再是受原先的那些束缚,已完完全全是另一个神明了,但同时又继承了原来成朝的绝大部分力量。
赢冲略作思索,觉得这等变化或许与那些沉眠的神族有关,不过眼下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与此同时,某一个正在行渡虚空的天罡神将忽然浑身一震,它本是表情僵硬,像是一个雕像一般,只是呆滞的做些动作,可忽然间,它的神情却是变得生动了起来。
后背也有两个鼓包隆拱起来,并向外延伸扩展,在几个呼吸之内,就有两个臂膀自那里探了出来,五指张了张,猛然合握成拳。
而位于前方那两只手臂左右一摆,但见灵光一闪,五色轮和日月盘这件法器就出现在了手心之上,而随着法器出现,脚下的神树枝节似若被抽干了生机,很快化了一团碎末,散落在了虚空之中。
他看了一眼手中法器,往向虚空某一个方向,眼神变得冷厉了几分。
方才他的确被张御打杀了,但是身为神上之神,即便神性力量被打散,可只要那些“信众”不亡,那么他就可直接在某个信众的心神之中觉醒。
这其实与那些异神接替信徒的身躯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以神族为信众,正常情况下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可是为了将这些伊帕尔神族祭炼成道卒,此辈绝大部分意识都被上宸天消磨去了,余下最大的执意反而是对成朝的信奉,这才导致成朝能借躯重生,这是赢冲事先也不曾预料到的。
张御此刻乘渡星舟,不断阻击那些靠近的天罡神将,每寻到一个,先发飞剑迫其抵挡,而后心光一发,便将之镇杀,待收了神树枝节生机回来,便再去找寻下一个,动作可谓利索无比。
不长时间内,他已是接连消杀了四个往他这边过来的天罡神将,不过这刻他也是发现,余下的天罡神将正在迅速远离自己,这种远离并不是撤退,而是在往某一处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