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玄浑道节 第7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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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说守正宫在各地都是守正驻地,还有部分监察之权,张御一旦成了廷执,那么有时候甚至并不需要通过玄廷,就能直接把自己的道念贯彻到一洲之地乃至更为广大的范围上去。
不说这里所握有的权柄和所能造成影响实在太大了。
这极易左右廷上的平衡,他必须设法在张御成为廷执之前将这两个名位摘取掉。
要是如晁焕所言等到张御成为廷执后再做之事,那就十分麻烦了,到时候张御要是自己出面反对,还能行得成此事么?
若是再有两个与他交好的廷执和他意见一致,那么恐怕连廷决都没法过去。
光从眼前看,廷上在座支持张御的人有不少,所以这等事是极可能发生的。
但可这话不能明着说,他只能拿住其中一点,道:“晁廷执,钟某所言,并非无理搅拨,似以往各洲玄首升任廷执,那都是主动交托了各自名位的,故此与交换无关,而是遵循玄廷上下之礼序。”
玄首来上层担任廷执,无不是主动卸位,这是因为这本就是升任,出来任职的玄尊若是能去玄廷执掌权柄,统筹大局,少有愿意待在一方洲域之中的,自不会恋栈不去。而即便是那些不愿去往玄廷的,也不会让其在一处洲域待得太久,一样要去位。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张御这个镇守之位有些独特,他本来就是兼任,占此名位也不过数载,要是廷上出于府洲稳妥的考虑,让张御再兼顾几载甚至十余载都是有可能的,这就与他的意愿不符了。
晁焕道:“正如钟廷执所言,以往玄首升任廷执,卸去旧位皆是遵循礼序,皆是自然之事,这等事从不值得提及,为何轮到张守正了,钟廷执偏要拿到廷上来说呢?”
他看了钟廷执两眼,忽现恍然之色,玩味点首道:“我明白了,看来是钟廷执要卸脱张守正镇守之位是假,拐带着去拿常摄守正之名位才是真,钟廷执,你好打算啊,怪道你如此擅长推算呢。”
钟廷执不作声。
他的确是还有此等打算的。
东庭镇守与守正之位互不相干,而他将这两位名位放在一起说,就是想让张御主动卸脱。
可常摄守正之位乃是五位执摄授下的,连玄廷亦不能夺,但要是以大义名分压迫,却是有可能让张御自行卸脱的。
崇廷执看了看场中,出声道:“晁廷执,钟廷执之所以如此说,那是因为张守正不同于以往玄首,其兼任名位有些特殊,故需事先行理清,而晁廷执这般说,莫非是能确保张守正卸脱玄首名位么?”
晁焕目光撇向他,道:“晁某已是说过了,此番论功,并非交易,岂可拿来互换?晁某可没有这等权柄。
他又笑了笑,“若是这般都可行,崇廷执你去廷执之位,晁某定然可保张守正放弃镇守名位,以此做个互换,崇廷执以为如何?”
崇廷执道:“荒唐!这岂可一概而论?”
晁焕悠悠道:“对啊,这岂可一概而论。”
陈廷执方才一直没说话,这时看向座上,对着首座道人言道:“首执,今日既是论功,就不当再论及他事,有些事情其实本可容后再议,不过钟廷执既然提及了兼任名位一事,那么陈某在此也说一个建言。”
首座道人颔首道:“陈廷执请说。”
陈廷执看向诸人,道:“观诸位方才言语,皆是认可张守正提任廷执之议,疑问只是落在张守正其余名位之上。
陈某以为,诸位廷执皆有职司在手,平时各自分顾一方,张守正若是成为廷执,那必也需掌握一方职司。
而我玄廷,征伐内外之敌,向来交由守正责理。守正之间互不统属,各行其事,盖因为以往天夏疆域广大,内外事机复杂,再加上传联不易,所以一有事机,必须立时前往,根本不及通禀廷上或是同道。
而如今却是不同了,张守正立下了训天道章,可以随时通传玄廷,此碍难已是不存,早可并合为一。
故我以为,这守正之事宜也改一改了,不若就借此机由,将此设置为一方职司,张守正若担任廷执,那么暂可将此交由他来分理。”
众廷执心下一想,都觉得此事似是可行。
这个解决之法很高明,其并不使得张御所拥有的两个名位不再冲突,而是彼此融合了起来。若是张御执掌了这等职司,那么守正常摄的权责自也是被涵盖入内了,这就不是什么值得争议之事了。
这个矛盾也便解决了。
陈廷执继续言道:“至于那镇守之职,陈某亦要说一句,诸位可信任以往那些玄首,为何不信任张守正呢?”
众人都是点头。
陈廷执这一番建言仿佛宰剖骨肉,刀过自分,将事情立刻分理的明明白白了。不必想之前那般纠缠不清了。
钟廷执沉默不言。
他认为这里仍是有问题的,张御真掌握了守正职司,眼下的确看着很是妥当,可在他之后呢?若是廷执之间职司交换,其常摄守正又当如何,不会埋下后患么?
可是陈廷执这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因为此建言既不会侵夺其他廷执的职司,反而还理顺了守正之事,这是许多廷执都愿意见到的。
所幸按此言来说,令张守正将东庭玄首之位卸去是有极大可能的,这方面他走下一步棋,这已算是收获了。
陈廷执见廷上无人出声辩驳,便对座上打一个稽首,道:“首执,张守正提升廷执之事,不若便就按以往之例廷决?”
首座道人颔首道:“兹事体大,便按例廷决。”
玉素道人第一个提议此事,自是立刻拿起玉槌,敲了一下案上玉磬,悠长磬音霎时传遍云海。
风道人此刻也没有如以往那般歉然,他是第二个拿起玉槌敲动玉磬的、随后戴廷执、竺廷执等人陆续敲响玉磬。
陈廷执这边也是稳稳敲响玉磬,晁焕、韦廷执二人跟随在后。
钟廷执等人这边也没有反对,单就张御担任廷执这件事而言,其人功行功绩都是足够,他们没有理由阻拦,故也是敲响了玉磬,
首座道人见此,也是伸手出去,持玉槌落定磬上,林廷执和武廷执二人见此,亦是先后敲动磬声。
至此,玄廷一十三位廷执皆是同意举张御为廷执。
首座道人缓缓言道:“既然诸位廷执皆无异议,此议便即定下。”
守正宫中,张御在结束了与金郅行的交谈之后,就在内殿之中设法重理观想图。此需先将玄浑蝉化散之后,再重作定化。
放在以往,这等事本来需用较长时间。可在摘取上乘功果之后,观想图哪怕在斗战之中被打灭,都是可以瞬时归来,丝毫不会有任何耗损,故是这回他“命印”化入进去时,整个过程没有遇到半分滞碍。
而当观想图重新化成的那一刻,他却是心中微微一动,在斗战之前,他曾感得有一玄异在生出,因为“玄异”循机运而生,有可能出,也有可能不出,甚至有可能一直如此下去,所以他并并没有再多再理会。
可没想到,就在观想图重新化定的这一刻,这个玄异却是生了出来。
正在他想仔细分辨一下这玄异为何之时,却感得整个守正宫隆隆震动起来,便见一道金光自天穹之上落来,直直降在守正宫大殿之内。
他眸光微动,便从座上起身,自里走了出来,抬首一看,却见玉素道人站在那里,其人手持长尺玉圭,又一手托有金光诏旨,身着玄袍,头戴玉冠,其人肃容道:“张守正,玄廷传诏,请前听谕。”
张御见这回传诏是他到来,而非明周道人传诏,且又是这般阵仗,心中微微一动,隐有所感,他抬手对袖一合,揖礼道:“御领诏。”
玉素道人打开诏旨,言道:“玄廷守正张御,扬名宏法,训章辟道;教化神方,礼规元都;今临危受命,断乱机于虚宇,斩玄敌于域外,有殊功于天夏!今授金册,玄服,赐天圭、夏印、请任廷执,维理昭命,永为德彰!大玄历三百八十九年十一月十五。”
念罢之后,他将诏旨一合,双手托起往前递去,道:“张廷执,请接诏吧。”
张御一揖之后,直起身来,他振了振衣袖,缓步走上前去,抬袖而起,便将这一份诏旨拿入了手中!
……
……
第三百八十九章 潮声动云庭
玉素道人见他接过了诏旨,神情一缓,原本严肃之色尽去,对他笑了一笑,打了一稽首,道:“玉素在此恭贺张廷执了。”
张御抬袖还有一礼,又道:“道友难得来此,还请里间安坐。”
玉素道人却是摇头,道:“不了,颁谕过后,我还需回去廷上复命。”他略微一顿,“只是方才来时,有同道托我问张廷执一句,在你为廷执之后,原来东庭镇守之位当是准备如何处置?”
张御道:“自然是按过往之例,将此交托给合适之人镇守了。”
玉素道人点了点头,道:“张廷执既如此说,那么首执着我问你一句,你以为东庭之所在,在你之后,该当由谁来接任?”
张御略一思索,这当是让他设法举荐一人了。这倒也算得上是惯例了。
不仅仅是他,每一个廷执在卸任之后,都是可以设法举荐后来之人的。
这里主要是因为,新任玄首个人的喜恶极有可能改变原来洲中的格局。若是往有益方向改变,那对洲中修道人和子民来说都是好事,可若往相反方向走,或是变动剧烈,那就可能引发一定动荡了。
一般来说,被举荐继任之人,通常都会延续上任玄首的作为和理念,不至于引发太大变动。
可举荐归举荐,最终是否采纳,还是要看玄廷是如何考量的。
玉素道人这时又是一笑,摆动玉尺道:“张廷执你先不必回我,待得下月廷议,你在廷上亲自言说此事便好。”
张御微微点头。
玉素道人这时取了一枚玉碟出来,交托给了他,道:“这里面是今日廷上的详细载述,张廷执可拿去一观。”随后他再是一个稽首,道:“玉素便先告辞了,下月之廷议尤为紧要,张廷执莫要忘了。”
张御还有一礼,同时点首应下。这里的关节他自是清楚的,现在他虽然是廷执了,可只是得有了名位,而唯有在廷上有了座次,并且参与过一次廷议,才算真正执掌了廷执的权柄。
也只有到了那时,玄廷才会将他担任廷执之事正式向下宣颁。
并且他从玉素道人的提醒上来看,很可能这一次廷议还需决定与东庭相关之事宜,他不能不去,这一切都需等到下月了。
玉素道人礼毕之后,一摆玉尺,一道金光从身上泛起,升腾到穹空之上,其人则缓缓飘升而去,直至消没在了云端。
张御目送他离去,这个时候,云海之中忽然响起了悠长无比的磬声,一阵接过一阵。他负袖站在玉阶之上,看着云海上的云雾在那里不停翻涌的,发出潮水一般的声响。
而在此时,守正宫内外神人值司都是以敬畏无比的目光看着他,并恭礼俯身,朝他深深拜下。
在殿前站了一会儿,他便转身挪步,回到了内殿之中。
坐定下来后,他拿了那一枚玉碟过来,意念入内一转,便即知悉了这一次廷上之事。
他看到陈廷执提议自己掌之职司,乃是负责清剿内外祸患,并将守正宫事机一并统揽入内,不觉这有些意外,可却又在情理之中。
守正宫之事交由他来处置,他自觉也是合适。守正宫的事情他都是熟悉,而他自己如今仍是可算得上是常摄守正,也是名正言顺。
且有了这个职司,他可由此去往天夏各处巡视,不至于就这么坐守上层。
不过他也知道,此职能顺利交给他,其实也是由于上宸天已是覆灭,寰阳、神昭两派已是远遁的缘故,
假设上宸天还在,他若以此为持,上层玄尊且不说,各洲宿的常备力量乃至一部分玄尊镇守他却是可以直接调用了,那权柄就太大了。
看过玉碟后,他将此物收起,又把那一份诏旨取了出来,起手轻轻一抚,上面便有一道金光荡开,见里面有四样物事飘悬在那里,分别为天圭、夏印、金册、玄衣。
他意念一动,将这四物从中引了过来,任其飘荡在了身侧。
这四物皆是代表他玄廷廷执身份的物事,也各有其用。
譬如“天圭”,乃载玄廷过往之典册,包括以往廷议乃还有廷决的记述,在此上面都可寻到。
也就是说,得有此物,过往有一些唯有廷执才能知晓的事机,他也能从中知悉了。只是当他试着想看一下玄粮的真正来处时,却发现上面虽然有写了,可具体的内容却像是隔了一层迷障,无法看明白。
他若有所思,这情况倒是有点像自身境界不够时观看上乘道书的模样,看来玄粮之秘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也没坚持细看,准备待日后再慢慢探究。
除此外,天圭上面还记载有天夏的各种礼法规序,不止是天夏的,往前倒推上去,这里面包括了神夏时期一应礼法制度乃至后来的变演,再到古夏之时的各种宗脉文法的源流,皆有详细述录。
持此一物,便可得证,天夏方才自是荒古以来承继人道,乃至天人合应,宏道循理之正朔。
与“天圭”并列的乃是“夏印”,此物不仅代表了他自身身份,他也可凭此物可去得天夏诸般地界,并可由此执掌一部分清穹之舟的权柄,可以随意渡取一部分清穹之气用于自身的参悟修持。
这就不是经由玄廷之手再下落予他了,而是由他自己直接执拿了,当中不再是隔了一层,他能更好的理解并运用。
得有此印,他还可在清穹云海之上立下一座独属于自身的道宫,这一般唯有廷执才能得有,除非是似瞻空道人那般有大功于天夏,才能被破例赐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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