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玄浑道节 第8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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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知道,来人是如何躲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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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重影决阴阳
姚贞君剑意高悬于空,“迫光转”剑上生神之术照彻天穹,剑光所及,无所不去。
得益于训天道章,她对天夏各种道法便是没有见过,也都是知晓一二,所以一眼就看出,对方适才所用,利用的是最惯常的“阴阳变机”。
此术乃取“阴死阳生”之法,一身死,则一身生,只这当中需要某种事先祭炼好的物事承系,所以也算得上是一种替死之术。
其由虚转实之际,正处于生死交界,斩上去也是没用,因其未曾转实之前,就是未明未生之物,而待生出之后再斩,只要还有新的化影可以生出,那就难以杀绝对方。
她虽可以随意斩杀所有观见的虚化之影,但若是斩之无用,又无法明确自己去落结果,那只会消磨剑意,所以宁可悬而不落。
现在她虽还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但是她深信自己在试探交锋之中迟早可以寻及。
冯道人方才试了那一剑,他自问也有办法使出反制针对之法,但他的麻烦不在于这个,而在于剑光似能遁游来回,而剑主又立身在大阵之内,让他无处下手,他有心回去准备好了再来,但他既然已经拿了丹丸,却不好什么都不做的回去。
“罢了,便是亏上一些,只要此城还在,过后打破,总能补了回来。”
他法力一转,身外锦云过来,顶上化华盖遮下,自身甩袖避入其中,而后伸手一拿,持出一面血色幡旗,只是一摇,霎时一道血色光芒铺开。
这光芒之中有无数与他一般模样的血影,这些都是在这数年战争之中搜集得来血气灵性,准备将之炼成为血种,不过现在用来斗战,那就只能当一次消耗之用了,
他将幡旗晃动几之下,那光芒便化作了一大片血色汪洋,漫漫漾卷天穹,将周围天地都是染赤,其中传出阵阵腥甜之味,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色泽,看一眼都是令人头晕目眩。
血洋在幡旗催动之下往前一涌,就眠麓城域这边覆盖过来,很快与阵机产生了接触碰撞,双方气机之间有一丝丝似雷电光芒跳跃闪烁着,阵机也是在被不断消融。
不多时,整个城域已经被一片血色所包裹,外面一切都是望不见了,而自外看来,像是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茧。
阴奂庭看着上方蠕动的血水,还有里面影影憧憧,不断来回晃动的人影,他让周围人都是服下清神药丸,同时吩咐道:“关照各方同道,守卫阵机,隔绝血气,安抚好城中人心,还有请朱宗护放心,阵法不破,此辈是进不来的。”
这样的阵仗他在外宿见得多了,上宸天玄尊一至,哪次不是笼覆地星,气弥虚宇,声势无不大过眼前,他们也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
朱宗护此刻则是坐镇在主厅内安定人心,但他心中还稳得住,这样的攻袭,这些年他也是见到过不少,而且这一次己方还有相同层次的修道人与之对抗,比起之前来可是好上太多了。
百层大台上端,姚贞君一人立于漫天血气之下,她凝注那些血影,剑光拂过之间,心中映照告诉她每一个血影都可以说是冯道人自己,斩一个则生一个,再加上阴阳之变,几乎不可能被一剑杀灭。
既然如此,那便尽皆数去好了。
她不再存守剑意,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外一抽剑,剑鸣响处,身影骤然消失于大台之上。
与此同时,无边血水之上,一层柔和剑光绽放开来,将那血光照得一片通透,这是姚贞君起身遁入剑光之中,出手斩杀万千血影,因为剑光来回纵跃,一剑未灭,一剑又起,故而连成了一片剑光之幕。
冯道人见此迹象,不觉冷嗤一声,似在讥嘲姚贞君的选择,他血水血影无穷无尽,阴尽阳生,周而复始,你又能杀得多少?
而且剑光纵跃来回,看似无物可挡,可正身其实就应该借遁其中,这却是方便他出手了。
他探手拿了一把长香出来,法诀一引,香头之上火星齐齐一闪,便有浓烟喷出,滚滚升腾上去,这烟有迟滞沾附之用,可蕴有毒染,只要被沾到一点,气机就会不畅,而哪怕是出现一个停顿,他就能将那剑主正身捉到,下来便就好对付了。
张御坐于厅中看着双方的交手,目前看来,对面来人虽不是寄虚手段,但说实话,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是这邪魔修士自身修为深湛之故。其实此人若这么修炼下去,始终能有所精进的话,终有一日会自行气寄虚空。
这等手段实际上已是超出姚贞君一等了。但是剑修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特别是姚贞君不立于阵中,反而遁光而去,纯以战术讨论,这是自绝后路之举,怎么看也不明智,但是放在剑修之上,却又是感觉十分正常之事。
纯粹剑修正是从来不给自己后路的,往往会将全部的气意倾付于一处,而其他修士往往是无法做到这等地步的。
并且他看出了一点,姚贞君气意神全数寄托剑上,在此时已然浑然忘却了自己乃是映身,完全神与身合,假设这具映身被毁,那么她自身意识也会随之泯灭,便是此世还去,留在天夏那里也只是一具空荡荡躯壳罢了。
可正是因为这等投入,所以剑意也将会向着前所未有高处攀升。
冯道人此刻催发的烟尘越来越是浓郁,与那些血水融汇到了一处,等到他彻底布置完全,只要姚贞君剑光斩及血影,那么一定就会沾染上此毒,那时他以擒捉之法拿住其身,便可破其剑遁。
可是他很快发现有些不对劲,那剑意越来越是高远,但却又近乎贴合了他的气机,在这其中,越来越多的血影被斩杀,虽是不断生出,可剑意斩杀起来却越来越是顺手,此刻他不禁有些变色,明白了姚贞君打算。
这是穷尽万化,而得变一,当斩杀亿万之数的血影之后,只要剑意仍在,剑法就会产生蜕变,直至演化出直斩根本的那一击。
此是以高上凌低弱之法,若是他真正成了寄虚,神气不入世,那么世身被斩也无妨,可这终究只是假象,尽管他有阴阳变化神通,所有一切却仍在世间,仅只是时时变化来回罢了,一旦遇到更高一等,并且是专门针对他的克压之法,那么是可以直接将他根本斩杀,坏去所有的。
此时忽然想到了临行前自己推算出来的那个“凌空卦”,此与眼下景象何其相似?他心中不由大惊,那卦象莫非是应在此处?
他对自己推算向来是深信不疑,这一念头升起,越想越觉是如此,这一战原来注定就是对自己不利。
他这么一认定,气意不自觉就减弱了三分了,而剑上神通对于气息变化是极其敏感,称得上无孔不入的,你这里一退缩,立刻得寸进尺,再是气盛三分。
冯道人哼了一声,愈发觉得此战不可为,但没什么,他这一战是准备不充分,处处都是撞见意外,所以他决定暂且趁着血水遮蔽仍在,自己先行退走,下回待是准备稳妥之后,再来与敌接战,那样胜算就多了。
此在战术之上选择其实没有错,我要是能以更大优势压倒敌人的机会,那又何必死拼呢?这与剑修要么不战,战必胜之的决心是截然不同的,对剑修而言,每一次斗战都是一场悟法,都是一次磨剑。
他此刻将血水一激,待血气浓郁了数分,就往外一放,轰的一声,血影血水化作万千之数,向着四面八方射去,这其中只要有一个血影撤走,那么他就可以安然走脱。
姚贞君见来敌选择主动退去,她也并没有再去追击,因为这一战她已然是胜了,她只是求胜,并不是非要争个生死,她心中甚至还隐隐期待对方下次到来时能比眼下更为强横,那还能助她继续磨砺剑锋。
光芒一闪,她的身影在再度出现在了高台之上,手中长剑发出一声赢胜之后清越鸣音后,便就收归鞘中,她伸手一捋发丝绕至耳后,目送那滔滔血光离去。
张御此刻站在厅中看着那些远去血影,虽然姚贞君没再追及,可这样的敌人却是必然是要除去的。
可以看出来,来敌并不在乎选取何种斗战方法,只为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再给其机会。
此外还要给熹王那边以足够的威慑,令其无法再将眠麓城域当作可随意拿捏的地方,要是此人逃了回去,无疑在一定程度上会暴露出眠麓的虚实。
他意念一转,一道虚影已是在天穹之中形成,而他自己转过身,走到了蒲团之上坐下,继续入定参法,没有再去看那接下来的结果。
冯道人在外远飞遁之后,见姚贞君没再追来,而且剑意也不笼罩周身,便知已然脱身,正自琢磨下回该是如何对付其人,却是心中一悸。
他身形一顿,抬头往上看去,见一个神气高绝的年轻道人的虚影正站在那里,身外有玉雾星光环绕,其气高渺,仿立于九天之上,此刻正以淡然目光看着他。
……
……
第一百零七章 斩机绝血气
冯道人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他见识还是有的,一看来人身上高渺气机,就知道行修为远胜于自己。
要说来人对他友好,那是绝不可能的,因为他自投奔昊族以来,不知道杀戮了多少修道人了。可说是只有仇敌,没有同道。
而且来人哪可能这么凑巧此刻出现在这里?要他猜测,说不定是天外六派哪个大修,见他独自出外,故是特意下来拿他。
他心中暗暗后悔同时,也是升起一股恍然之感,原来“凌空卦象”是应在此处!他不禁懊恼起来,自己果然又一次算对了,可实在是未能勘透啊。
但这不怪他,他自认对方实力道行明显较他高强,能推算出来已然是自己推算水准高明了。
尽管念头一瞬间转了许多,可他反应一点都不慢,在一见到张御化影的那一刻,就已是开始运转法力,随后轰然一声,依旧化作万千血水血影,各自向着不同方向奔去,想着继续以此方法摆脱面前这一位。
张御化身立在原地未动,眸中却是一道神光闪过,凭借目印之助,他立时看到了冯道人这番变化的阴阳枢机之所在。
此神通在寻常玄尊感应之中见那个变幻来去,无可捉摸,在他眼中却是如若静定不动,等他去取一般。
他观见之后,未曾祭出自身剑器,而是抬袖起来,以指代剑,朝此轻轻一划,随着大袖飘荡起来,就有一道判分阴阳的明光闪过。
那些血影此刻仍是保持着向外奔逃的动作,可在这一刻,却是一个个惶然未觉一般,由近向远陆续破散,就像是海潮推来,岸上沙堆尽数倒塌。
冯道人此刻只觉心中一阵空落,低头讶异看去,发现自身身躯正如砂砾一般缓缓飘去,顿知自己神身皆被斩杀。
恍然醒悟之时,才是知晓这一位来逐杀自己之人,道法层次之高,恐怕远在自己想象之上。
他的身躯很快只剩下了一个头颅,意识也是恍惚起来,临去之前,心中叹息不已,可惜自己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传继之人,自己一身功法也就罢了,只那一身旷古绝今的推演之术没有能传承下去,至此竟成绝响,这是何等可惜!
带着这等念头,他的身影也是彻底在风中飘散。
张御化影则一拂袖,将之随身之物尽数化去,而后自身也是化作了一缕星光飘散。
而在同一时刻,冯道人埋藏在所有地界的寄托血种都一个个爆裂开来,每一颗血种上面攀附有他的精元神魂,通常便是正身被斩,也可藉此复原,只是这一次因为根本生机被斩断,又未曾能神气寄托虚空,也自复还不回来了。
每当有扭曲的脸孔虚影自血种浮现出来,此物轰然爆裂,而每一次爆裂之时,都会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这是冯道人自身的性情所致,即便他身死,也要拉着许多人一起垫背,一般的民众自是不放在他眼里,死多少也无人关心,所以他布防血种之地多是在一些重要地界,比如造物所,比如环厅,比如权贵宅邸,或是寄托人身,或是寄托于物。
且并不局限于熹王境内,就连长老团和烈王辖界周围一些辖界之中,都是一样布置了此物,而且数目不少。于是可以看到,整个地陆之上,几乎同一时刻出现了规模浩大的爆裂,而且都是从内部发生的,这着实引发了一场动荡。
这其中有一枚,是埋在漂浮熹王王舟之畔的庐舍之中的,随着血影膨胀起来,眼见得即将爆裂开来时,有一个坐在王舟之内,枯瘦如柴的道人率先发现不对,他一睁目,起手向外一推,一股柔和法力荡去。
这个飞庐被此一卷,顿时落去地面,但还没有等完全落定,就在半空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并有血色光华迸发而出,周围凡是被此光波及的地方,都是蒙上了一层赤色。
半空中一条条凌空飞舟表面都是闪烁出一片灵性光芒,除了熹王的王舟巍然不动外,其余飞舟都是剧烈摇晃起来。
这个声响在夜空之中传去极远,就算是对面的防线之中的灵角城域的守军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也是引发了不少动静。
熹王穿着一身漆黑威武的外甲,自王舟之内飘渡而出,只是他面甲之下的面色不太好看,这个响动一定程度上是捣乱军心的,身为主帅的他,这个时候也必须站出来让人知道他丝毫无损,以免军中生出变故。
故是他没有退回去,而是站在外面,命令属下将前来问询之人一个个打发了回去,并要求继续加强戒备。
到了黎明时分,爆炸引发骚乱才是真正平复下去,不过那场血种爆发也不是没有半点损失,方圆百里之地,至少十余驾飞舟被直接摧毁,百余驾飞舟沾染了血气,从空坠毁,里面的人也大多沾染了血毒,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已经不亚于一场小战役的损失了,要是这东西直接在王舟一侧爆裂,那么王舟恐怕都会受损,恐怕会在军中引发更大的动荡。
随着一道飘忽青烟闪过,那个枯瘦道人出现了熹王一侧。
熹王客气言道:“卫上师,不知情况如何?”
卫道人面皮紧紧贴合在面庞上,眼窝深陷,看着十分骇人,但是身边人都是用敬畏目光看着他。因为这个人很可能是唯一拜入宗派,并且修成上层境界的昊族宗亲,当然其本名为何在场恐怕只有熹王知晓。
卫道人语气嘶哑,像是摩擦出来一般:“我查过了,那是冯誓埋下的血种爆裂了,血种本当是他用来避死延生的,他若身死,那么会以血种之内种下的精元重新再生出来,此物怕是不止一枚,不过摆在这里血种应该是较为重要的,故我猜测,其人若是数日不归,那么很可能便是绝命了。”
他此时语生不屑,“我早知他会是如此下场,以他之作为,这是迟早之事。”
熹王神情顿时阴郁了几分,冯道人是被他派去对付朱宗护了,这才过去一日罢了,这么快就身亡,那足以说明眠麓城域非但有对抗上层力量的能力,且还敢于对抗他,这令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他问道:“卫上师,以你之见,能败杀冯治道之人,手段高下如何?”
卫道人道:“我在斗战之中可以轻易压过冯收,可要致他死命,却无一定把握,能败杀他之人大不简单,论功行修为当不会比我弱了。不过若不靠修为,而是仗着某种法器阵法,也是也可能做到的。”
熹王冷静点了点头。
照这么看来,当先继续对付眠麓城域已不妥当了。
不过他倒不是出于忌惮,连天外六派都是被昊族打得退去天外的,他自不会因此把眠麓太过放在眼里,只是下来如何处置此处却需慎重了。
掌握上层力量之人不是能轻易拿下的,城域可以攻破,可是此等人这个时候要是在后方给他们添乱,那也会牵制他们一部分力量的。
他也是真没想到,朱宗护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成长到这般地步,不过身为宗王,他有的是手段,既然正面一时无法拿下,那就用另一种方式。武力只是降伏不驯之人,并确保地位的手段之一,但并不是只有武力才能达成目的。
他当下找了陈先生过来,道:“你去辨业处走一趟,告诉他我给他一次机会,若是这次服罪认错,设法让交出手中的力量,我可一切既往不咎,仍待他如以往一般。”
他认定朱辨业是畏惧他的,也一定清楚凭其自身是没法和他抗衡的,只要他稍加强硬些,就可能让其退让,武力得不到的,可以在轻飘飘的文书之中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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