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虽然只是负责接应,可说不定还能带来惊喜。
方景凛这一边,他立在飞舟舟首,脑海中正在思忖着对策。
求全上境之人,道法之上固然有高下之分,可斗战之时,若是乍然玉简,主要还是需及时抢占对各自有利条件,因为道法层出不穷,各种变化都有,以弱胜强也不是不可能。
而先一步知晓了,那就另一回事了。
不过也可能稍候遇到的是另一人,可这许更是玄廷愿意看到的。但可能性不大,求全之人毕竟属于少数,手段只要暴露了出来,那就意味着有被击败的可能的,能隐藏就会尽量隐藏。
而方才他所看到的道法,按照金符之上的推断,实际上正好克压他的道法,因为对方道法只要一见面就可起作用,而他的道法却需要拖延足够长的时间才能真正发挥威能。
虽然他这次非是一个人到来,背后还有几人,照理说当是一股强大的助力,可是他并不看好这几位。
因为这几人本就是从元夏投过来的,元夏对于他们的道法可是清楚的很,说不定元夏此刻就准备着克压四人的手段,所以这四位不能直接拉上去斗战,而应当是另起作用。
他寻思了一会儿,有了决断,转过身来,对着四人道:“诸位,我要与你们商议一件事,或许与你等有损。”
四人相互看了看,岳清泽道:“方上真请说。”
方景凛也不客气,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传声与四人知晓,并道:“四位觉得如何?”
岳清泽闻言之后,笑了笑,道:“方上真此策可行,岳某自是愿意的。”
丰神常想了想,道:“丰某也可。”
缠相,商络二人则是毫不犹豫道:“我二人皆愿遵循此策。’
而随着他们一语言毕,不觉身躯一震,感觉到自方景凛身上传递来一股无形力量,并压在了他们身上,但又转瞬即逝。
方景凛听了他们愿意,满意点头,吩咐道:“缠道友,商道友,你们二位与我同行,”又对岳清泽、丰神常二人道:“岳道友、丰道友,你们且在后接应。”
四人都是肃然应下。
之所以分成两列,这般也是有用意的,若是元夏也有通过假身斩杀正身之法,那么他们分成两批,以求全修道人的反应速度,便不至于被一网成擒。
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谨慎一点总不会有错。
安排好之后,几人立时分开,分乘两飞舟,一前一后拉开距离,向着前方突进。
有金砂护持,两边又有其余玄尊乘坐飞舟以作遮护,后方更有接应之人,飞舟此番冲驰之下,很快冲破重重禁阵,深入到了方才焦尧等人所至之地。也就是在这里,前面一行人几乎就是在照面之间尽数败亡。
方景凛隔远就看到了那名道人,他站着不动,负袖道:“两位道友,交给你们了。”
缠相、商络二人应了一声,立刻自飞舟之内遁飞出来。
那道人也是神情一沉,虽他是上三世之人,可来时也是做足了准备的,一眼就认出,这两人正是从元夏这里投奔去天夏的缠、商二人。
商络此人的道法名唤“胜从在先”,其人之道法会使人生出一种感应上的滞后之后,甚至敌手道法发动也会因此慢上一拍。
这等道法若是还有旁人配合,那对面敌手几乎无有胜算的,因为你每一次发动都会落后其人一步,威胁不可谓不大。
那道人想到这里,眼神却是深沉了几分,好在这二人都曾经受了元夏的法仪,哪怕现在被天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压住了,可现在他做了准备,那么牵扯一瞬间也是可以的。
故对他商络忽然望有一眼,道法倏然转动,商道人本待发动道法,在其之前先一步克压此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法力一转,气息陡然乱了一瞬,而就这是慢了这么一拍,整个人就此骤然消失不见。
缠道人也是一惊,本来他们二人互相配合,两人一齐出手当可立时压下对手,可是方才他气息也是同样乱了一瞬。
就这么短暂片刻,那道人已然收拾了商道人,此刻转而看向了他。
缠道人神情肃然,他立定虚空,身上迸发出一股浩荡金光,所过之处,无论阵器雷珠,还是尘埃气光,俱都消失不见。
那道人面上略带冷嘲,这等强攻道术,若无人配合,又岂能拿捏到他?他往后遁避开来,待得气机平复,道法再是一转,身上异气一阵勃动,缠道人也是由此消失不见。
短时内接连吞化两名同道,他也是压力不小,因为事后还需要进行还化,好在这一次对付的只是假身,并非真的以道法杀灭了两名同道,所以他也要在随后亲自在一载之内炼化出两具假身便好,这虽然有些短暂,但还能做到。
这时他看向飞舟方向,他方才就察觉到,应该还有一位求全之人在那里,可是方才始终没有出来。
其实出来他也不怕,上面自会有人下来阻挡其人。
而现在看起来,已然是不需要了。
方景凛站在舟中一直不动,就那么看着两人被吞化,此时他抖了抖袖子,从飞舟之中踏步出来,来至那道人面前。
那道人谨慎的看着他,到了求全之境,什么道法都有可能出现,其人等着不动,他实在判断不出究竟,可又不可能不出手。
打量了一会儿后,他身上异气一闪,顿时发动了道法。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那道法过处,方景凛身影只是微微虚化了一下,居然没能将之吞化了下去!
……
……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主命替劫录
方景凛面对那袭来道法,却似清风拂面,看着对面那道人,他呵呵笑了一声。随即目光深沉了些,方才那两位可不是白白给其人吞杀的。
自遇到岳清泽四人开始,他便已是展开了自身的根本道法“权宫天命”了。
此法取取尊取上,据主据阳,斗法时间越长,主位便越稳固。
但这并不需要与人斗战才可施展。因为他居主位,所以一开始就以道法笼罩岳清泽等四人。下来又通过言语交通,那四人此回也是心甘情愿为他出力。
而当这四个人答应为他所驱用时,道法便凌驾于四人之上了,他的道法威能也将更盛。
但这样还不够。他还需要四人为自己主动填坑,只要是道法臣从愿意为他替避道法,并且付诸实施,那么避过之后,对面道法此番就对他再无用处了。
岳清泽二人且不说,那商、缠二人为了对付元夏却是不惜性命,所以这二人这一次却是替他填了坑。
另一个,他的道法更在于拖延,只要他展现了道法之后,对面却没能在短时间内将他斗败,那么就会默认他的道法居于上位,对面斗战便不可能胜他了。
他看向对面那道人,而无论任何人,只要被他在正面击败,那么其人哪怕日后再与他斗战,其根本道法也不会再对他起任何作用了。
这一战,他虽然还不曾动手,可却已是稳胜不败了。
对面那道人见道法使出,他却丝毫无有反应,也是心中觉得大为不妙,可他现在能做得,也就是再度试图吞化方景凛,身上接连异气飘起,可最多只是令方景凛身上闪烁了几下,却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方景凛再是微微一笑,意念一转,自身道法向着对面压去,那道人顿觉一股强横力量到来,并伴随着一股浩大意志降下,要他自绝而亡。
他大惊之下,试图凝聚心神反抗,但是没有任何用处,似乎那意志方才是真正神我之主宰,全身气意都是不听御使,当下法力逆冲,以无可遏制之势去往身躯各个角落,顷刻间,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团爆散开来的气光,竟是将身后的广台都是照亮了一瞬。
方景凛一挥袖,荡开面前气光,面上露出轻蔑之色。权宫在上,尔等不过臣属也。!
可是轻蔑之后,他又心中可惜,他的道法与权位紧密相合,就是要骤然去到高位,绝不能伏低做小,为人操持,这也是他不肯去往内层坐镇的缘由之一了。
若他此刻有廷执之位,达到两相契合,道法之威更上一层,那说不定根本用不着之前那等算计了。
不过现在却有一个机会。
他望向广台之上,而败得此人之后,那么就可逼出下一个人了,若能再败一二人,连败下去,那么甚至可能推动天机,窥见一丝上境之门。
此刻广台上方,正有几名道人身影聚在那里,这些人都是求全上真,他们对整个斗战过程看得很清楚,但当中并没有出手干涉。
一般来说,能有一个人上前对付,他们就不会两个人齐上。
天夏是想试探出元夏上真的道法为何,元夏这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因为现如今两边争斗,即便失败,被灭杀的也只是假身而已,他们若是靠着人数优势杀灭来人,看着是占便宜了,可实际上却是多显露了一人道法,实质上反而是吃亏了。
毕竟一般人修士看不透道法,但同样身具求全境界的同辈,只要与他们道法一接触,就立可能知悉端倪了。
此刻有一人看着方景凛,开口道:“这元夏修士的道法,倒似久延取胜之法,莫道友不得先胜,所以败北。”
另一个人道:“这般的话,我等上前倒不合适,此人倒是正合刘上真祭法破杀。”
被称为刘上真之人却是摇头,道:“我替上三世执掌一件镇道之宝,此刻正和天夏宝器对抗之中,此刻不宜下场了。”
诸人一听,有人叹道:“倒也是。”
还有人道:“诸位且看,那后面似还有人,极可能是我元夏另外两名叛逆,那要小心防备。”
刘上真道:“这倒无碍,此辈若不上前也还罢了,若是过来,也不过是如缠相、商络二人一般受我法仪所制。”
“可当前之人必先处断,不然若见我不动,便是不攻上法台,此人也能扫平外围守御了,于我大是不利。”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道人开口道:“诸位同道,此人不若交予绍某如何?”
其余人都是露出诧异之色,显然想不到会是这位开口,有人笑道:“看来绍道友这是胸有成竹了。”
刘上真道:“绍道友前去也无不妥,便是不成,退回就是,他人便是有心,仓促间却也看不出绍道友道法变化所在。”
诸人都是同意,绍道人便执一个道礼,脚下飘起一团纹理交织的锦云,托着身躯,从上方飘落而下,
他之道法“成机录命”,乃是以“缚限自身,断算外命”旨。
这等方法,主要就以天机绳尺,断算人为,再以天机合理杀之。算断越准,那么越是推动道法越是厉害。
而他有三算之机,一算不成,则是重作录命,且定算次数还会再加数多层,三算不成,则道法反夺,损伤自我,若是三算皆中,那么他会做那最后一算,此算一立,无论他算断何事,都必然会成为现实。
只是这等道法不适合冲在前方,而适合在后方慢慢处断,关键也能起到奇效。
然则他若不是亲自在前斗战在前,完全是借助他人之势对抗,那么他本人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而若单独对垒,一旦定算对手,则好处皆为我有,此中玄机,则可不为外人道。
而面对方景凛,他已然暗中断算了两次。
一次他认为上来方景凛不会出手,且是在两人败了之后才会显身;又一次他认为己方必输,且是认为不出百息即可解决斗战。
这两算皆是是完全料准,而这第三次却不能躲在背后,却需当面断算了。
随着他已是踏动法座,落至下方,他执有一礼,道:“请教道友名讳?”
方景凛却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他可不会随意回应对方,谁知道对方掌握了什么道法?或许知悉名姓就能发动,也不一定,那他上来就是吃亏了。
诸道法之中,强攻道法看来是威能最大的,但短板也很明显,过于直白,躲避起来反而容易。
反而是那种长于变化的道法其实才是最令人忌惮的,你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也不知对方能有手段。
纵然他身后还有岳清泽、丰神常二人可以用来为自己替避,可能小心的地方他一定会小心,绝不会随意放纵。
绍道人看到他这反应,心中有数,这一个看去自傲,但实际上城府颇深,谨慎善谋之人,一个修道人得道法与其性情、所修法门、乃至惯常行事风格是息息相关的。
再结合所展现出来的道法路数,他算断此人当会与他对峙,只要自己不出手,那其人也不会主动出手。
但是这样还不够,他决定再加一个筹码上去,于是目光一闪,“其人当会在一刻之后,对自己发动攻袭。”
这样推算,不管是方景凛唯有在他算断的时机上发动,才算符合道法定算,若是早得片刻,或是晚了一会儿,那就不算成功。
这个时机,也是他之道法冥冥之中给予自身的反馈,若是成了,则有莫大好处,日后断算之数或能三去其一,若是失败,则会对自我道法产生怀疑,则日后愈发不准。
此刻场中,两人默默站立在那里,看似不动,实际上道法已然开始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