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御阵势不是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别的不说,那些天夏的求全上真能够在后面从容不迫的运使镇道之宝,那就是因为有着阵势遮护,不知道人在哪里,他们也没法攻袭到此辈身侧。
可要是阵势散了去,他们能准确找到每一个人。要是这些人受到了搅扰,无法专注运使宝器,那么宝器所能展现出来的威能必然因此受到影响。
固然天夏方面有张御这等人物,可张御再能杀,又能于仓促之间杀得几人?
而他们这里的镇道之宝若是有寻得空余,哪怕只是一件,他们立刻可以将之压过,接下来便有机会将天夏来犯之敌尽数逐退,拿捏大局了。
过司议盘算良久,立时唤过兰司议,关照道:“你先遣人过去对面查探一下,去近处看天夏那的布置。还有,你去寻人推算下,天夏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有了结果,便尽快呈禀上来。”
兰司议肃声应下。
他退下去后,安排得力人手携阵器去往天夏对面查探,同时再遣人去往仇司议、穆司议两边问询。
询问推算之人很快就转了回来,回道:“仇司议推算说是天夏阵势不济,此刻在重作调合,只是内中暗藏杀机,我等若要出击,却需谨慎。穆司议所言也是大同小异,只是说天夏虽忙不乱,不可轻视。”
兰司议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那出去查探之人也是回来了。禀告道:“天夏散绝阵前气机,似在准备新的布置,只是现在还未完成,眼前看不出布置是什么,但非是一时半刻可得完成。”
兰司议将两方面消息结合了起来,觉得差不多弄清楚情况了。他回到过司议驾前,禀道:“回禀两位司议,查探下来,天夏的确是因为护阵云雾遭我之破解,所以准备重理大阵。”
全司议道:“为何如此做?他们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哪怕他们巴不得天夏出昏招,可天夏方面一直是对战局的把握是很清醒的。就算他们现在解开了那些护持云雾,可是也不是短短时间能尽数化解的,双方的攻守至少还要持续月余时间,远用不着如此着急。
过司议这时示意了下,兰司议执有一礼,退了下去,这时他缓声道:“或许天夏方面猜到什么了。但又无法确定,所以急着重理守御,填补自身的漏洞。”
全司议道:“若是这般,倒是好事,不过我们这次可以寻到破阵之法,那么下次也可以寻到,他们又能撑多久,莫非到时候再换一次不成?”
过司议道:“或许他们就是如此打算的。”
全司议想了想,道:“天夏这次既然主动露出破绽,我等是否就此动手?”
过司议寻思了一会儿,道:“还是让诸司议下吧。”
全司议也是赞同。
当下两人传命,将两殿司议俱是唤来,并将情形一说,要诸人议个方略出来。
两殿诸司议听闻此事后,心里却有些犹豫,现在冲上去,的确是有可能迫退天夏的,但一定也有不少人要付出性命的,毕竟届时定要有人去缠住那张道人,那究竟由谁人上前呢?
而且别看天夏好像露出了这么大一个破绽,其既然敢于主动解除阵势,那么一定是有后手排布,还不见得定然能将之拿下。
反观他们这里,不管输赢如何,必然要付出代价的,这個代价又该是由谁来付?所以他们积极性并不高。
向司议看了看全司议、过司议两人,他看得出来,这两位的意思鸣响是倾向于攻击的,天夏的阵势他们之前攻不上去还好说,可是现在连阵势都是撤了,这都是不动,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他琢磨了下后,便开口道:“我知晓诸位的顾虑,但是如眼前这等状况,我两殿定然是要动手的,两殿本就是为了御外而设,如今让敌方攻入我元夏域内,这已然是耻辱,若还是畏敌不前,那又要我两殿何用?”
他这番话说出后,全司议、过司议二人也是点头不已。
底下有人道:“倒非我们畏敌,两殿与天夏碰撞,实力一再遭受削弱,那张道人剑术犀利,实在难挡,又该交给谁人来牵制?”
“还有那正清道人,也是一个能手。几次败我元夏上真,且不惧围攻,同样不好对付。”
顾司议这时出声道:“那位瑞润山来的辛上真,不是上次请战后又败北么?想必他也是愿意一雪前耻的,不如就让这位去对付那正清道人,至于那张道人……”
向司议接口道:“此人难破,当不求斩杀,而以困缚为上,我等或可以数人加以牵制,并以擅长遁法之人接应,同时以封镇之器相佐,当可与之周旋一段时间。”
他们现在不敢说能斩除此人了,觉得还是暂时以拖延住为上,实则他觉得,若能做到这点便已然算是不错了。
他这一番计较尚算合理,诸人商议了一番,都是应下。
向司议见此,立刻趁势言道:“诸位,破除大敌就在眼前。但也需小心,此战非为歼敌,而是搅扰天夏之阵,好令我镇道之宝压制此辈,若见不妥,可及时撤回,向某这回会在亲自在后压阵,接应诸位。”
两殿意见一致后,立刻开始了安排,先开始往天夏阵前倾泻无数爆裂阵器,牵制天夏手脚的同时也在后方调整安排,这不是一时半刻能成,但天夏布置阵势也没那么快,至少数天之内是难以完成的。
此前天夏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到,那是因为元夏方面不熟悉那等灵性力量,再加上镇道之宝对抗落在下风,但现在不同了,场面上大致持平,绝不会让天夏再次轻松立起大阵。
而另一边,辛道人正在闭关之中。
自上次莫名败退回来后,他便去往仇司议那里走了一次。仇司议却是说他身上并没有问题,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缺少了一段忆识。
他当即觉得仇司议不可信,要么是此人明哲保身,不愿说出实情,要么同样也是被蒙蔽了。
他仔细审视过后,认为这一切问题当都是从自己从瑞润山出来之后才有的,以往却并不曾有过,一时间不禁起了回山修持的想法。
可是他此番出来,自有目的,说是为自己师弟报仇,但实际上同样是为了道法上的缘故,若是为高道人了断承负,好处说之不尽,故他仍有些犹豫。
他思索许久,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只是觉得自己目前不宜动作,可过一段时日再行计较。
可他虽然有自己的想法,可却无法左右天机变数,闭关尚还没有几日,便有两殿之人寻到了他之所在,言称要请他出外斗战。
辛道人却是不愿去,至少眼前不成,为此他不惜抬高敌手。他叹道:“两殿让我去牵制那人,却是高看辛某了,我原本也是颇有信心,然而两败于此人之手,如今闭关,也是为了找寻破敌之策,现在未曾寻到辦法,再次上前,岂不是要再受其辱?”
前来劝说的司议坚持道:“两殿并不需要上真能擊败那人,只要上真能拖住那人便好,畢竟上真与那人几度交手,远比我们了解这位对手。”
辛道人却仍是不肯。
那司议见状,便见一封书信取出,道:“还请辛上真过目。”
“山主的书信?”
辛道人一惊,他拿过书信打开一看,书信上面劝他配合两殿行事,既已出面,那便当有始有终。他皱眉看完,心中盘算起来,这位山主以往从来不关心这些事,可现在却来书信关心这等事了,这总让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對。
但是山主之命,又是正当要求,他也没法回绝。考虑了下后,他抬头道:“辛某出面,但有几个条件。”
那司议耐心道:“请说。”
辛道人道:“那张道人必须有足够人手牵制,若是牵制不住此人,那请恕辛某无能为力。”
那司议道:“辛上真放心,此事我们早有安排,若不克制此人,那也谈不了压制天夏了。辛上真自可退去。”
辛道人心道:“那正清道人所败我两次,可我若假身出行,便是败我也与正身无碍,只要留意下那张道人,当无大碍。”
他应下之后,两殿那边也是迅速安排。只是一天过去,各方飞舟汇聚一处,诸上真立于飞舟之内,向着天夏阵前压了过去。
天夏这一边,对于元夏的反应已有预估,武廷执看了眼前方,手按晶玉,道:“尤上真,纯灵之力过来之前,就要靠你来守住阵势了。”
尤老道肃然道:“交给尤某便是。”
武廷执又对严若菡道:“严上真,还请你设法阻碍一下元夏进势。”
严若菡清声应下,她一人踏动法驾来到阵前,徐徐引一缕清穹之气入身,随后伸出手来,轻轻对着虚空就是一推,掌心之中,似有一粒微尘被她朝前推了出去。
这枚微尘翻滚而去,初始似不见什么动静,但片刻之后,却是越聚越众,声势渐盛,无数爆裂阵器都是被一同裹挟而动,到了后面,似整个虚空似都是应势动荡而起!
……
……
第五百一十三章 固守立重关
天夏这边决定采纳长孙廷执建言,撤去阵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前后当如何应对诸廷执都有了考量。阵势一散,元夏多半不会放过机会,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先行阻遏元夏来势。
严若菡这一掌推去,可谓波及寰宇,对面过来的金舟及大半阵器都是一起震颤起来。
若是不加遏制,任她从容发挥,那么这个势头将越来越大,甚至脱离她自身掌制,直至无以穷尽,若无元夏天序阻碍,那么说一句毁天灭地亦不为过。
她的道法唯一破绽就是需要蓄势而发,要是在发动之前便对她加以遏制,那么此势就无法积蓄起来。可从容发挥,自是威能无俦。
元夏这边来人见到这等道法动荡而来,还未到来,前方的金舟便是纷纷破散,并被一同裹挟进去,为道法增添了一分助力,对付这等道法,实际上他们只需选择退到半觉仙之后,自可将此遮挡下来。
但是没有上来就退回去的道理,且不祭道法遮挡,不然除却求全上真之外,余下之人概不能存身。
便不说这个,许多求全之人也自有自恃,正待展动道法,却见一人站了出来,众人认得这是从治微世道前来的闵道人。
今次攻向天夏的这一批人,除了两殿征召的各世道上真,还是就是来自上三世的支援了。
闵道人面无表情,抬手向前一压,诸般动静到他面前,却是声势从胜到衰,再从有到无,直至不见。
后方正清道人凝视前方,他与辛道人上回斗战之时,曾见过其身上借用过一门道法,道理与此十分相近,应当就是从此人身上得来。
只是这个时候,那闵道人脸上微微一变,因其感觉到一股锋锐剑意指向了自己,他立刻往后退有一步,变得警惕无比,
不止是他,在场许多人都是觉得一股剑气似是朝向自身,都是不自觉气机撑开,以道法护持自己。
然而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人也自不免暴露了出来,近乎二十数的光气升腾起来,在对面如星辰般繁多的光芒显得尤为醒目。
元夏众修此刻抬目看去,便见一個年轻道人持剑站在了天夏阵前,脚下云芝玉台,身后星光若银河,
见此景象,都是心头凛然,无不大升警惕之心,人人都是顿在原处,原先冲阵之势也是为一挫,便是方才那倾天攻势到来之际,却也未见如此,
过司议、全司议二人在后方看着,都是摇头,他们倒也不怪诸人谨慎,实在是张御之前斩杀诸多求全之人的战绩让人不自觉心生惧意。
全司议不觉感叹道:“此人确为异数。”
过司议沉声道:“不过天道之变,引此变机罢了,为取终道,此般异数必须斩除。”
话是这么说,他们都清楚今时今日怕是无此机会了。前番数次交手已然证明,这等人物,必须用镇道之宝和特殊道法围困,才有可能杀死,若是准备不充分,几乎没可能奈何其人。
那些元夏上真在与他对峙片刻后,镇定心神,继续催动飞舟上前。
张御站在那里不动,这一次他们采用的分层断截的策略,先有他来敌住正锋,根据玄廷判断,元夏方面不会将所有人投入到与他的交手中。
应该会是分出一部分人来缠住他,不令他发挥剑法,而后让其余人继续前进,进而搅扰天夏后方。
所以在他之后,安排正清道人负责第二重守御,而方景凛等五人则负责第三重守御,尽可能敌住余下之人。
想要绕开三重守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天夏这边虽然没了灵性云雾遮掩,可还有尤老道亲自主持的大阵,这里面有诸多他亲自祭炼的阵盘,尽管这和此前的上层力量没法比,可同为求全之境的手段,却也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可以攻破的。
向司议在后面看了看,天夏方面余下的大阵也算坚固,唯有张御所立之地,乃是空门大开,由他往后,除了有人镇守之外,几乎无有任何阵势。
可是他看得出来,最弱的一点,反而就是最强的一点,还能阵力分摊开来,坚固它处,这番布置也倒也深合了奇正虚实之用。
他觉得这个阵势十分之碍事,若不拆除掉,就只能沿着天夏的布置行事,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可他再是看了看,就算他下令先破阵,假设里间之人依托此阵反击,那么坚持长久不好说,撑个两三天内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战机难寻,眼前这机会可是稍瞬即逝,两三天后,谁也不知道如何了。所以只能选择从正面突破了。
反正这一次他们做好了充足准备,发现情形不对,诸人立刻选择自绝假身,总之保全性命为第一。大不了等天夏有了新的布置之后再设法破解就是。
元夏方面的飞舟此刻终至阵前,不过却是显得愈发谨慎,尤其这一回算是天夏主动让开门户,是否有什么布置。
过了一会儿,便见四道遁光出来,分别落至张御前方,随后现出身影,不过这四人一时都没有上前,即便是四人对敌他一人,他们都没有绝对把握,显得非常谨慎。
而此回他们敢于出来和张御正面斗战,乃是因为这一回两殿不求他们能败杀此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拖住此人,使其没有无暇他顾便好。
除此外,有擅长遁法之人在背后支应,并承诺如见不妥,立刻会有人带了他们离去。
这些支持这还只是表面上的,其实两殿及上三世还有更多人在关注此一战,要是有什么不对,也会一样会伸手支援。
见到四人暂时与张御对峙,其余则是分开两侧,远远绕行,往阵中深入。
张御淡然看了这几人一眼,却是没有伸手拦截,任由此辈往后方而去,且他站在那里,似也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