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斩杀了两名上境大能之后,他等若以两名大能祭剑,剑中威能已然更上一层,斩诸绝之术已然向着深层次迈进了。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等手段用上,此战诸位执摄无疑还在后方观望,所以他此刻展现出来的差不多仍是之前对阵寰阳道脉三人时的水准。
那三名道人本来是有诸般手段的,可是此刻遇到了与寰阳道脉三人一般的窘境,手中没了镇道之宝,少了屏护之物,仅仅只是应付一柄杀伐剑器还好,可两柄剑器先后斩来,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不停催发气意用于遮挡。
张御此刻倒是发现,这三人并非先前那三人能比,这两剑斩落下来,换了寰阳道脉三人已然是气意破散,无法形成有效守御,可此辈却还是牢牢驻守在那里,不曾乱了章法,看去还能坚守一段时间。
这倒不是说三人实力更强,其实光从道法和气意上来说,这两者之间相差乃是不大的。
只是三人所驻之地乃是经营许久之所在,气意更是深深扎入元空之中,不似寰阳道脉三人因为被驱逐了一次,所以后来即便再是驻入元空,也是根基不稳。
这却没有关系,也不过是多来几剑罢了。
他气意催动下,两道剑光来回飞驰,接连斩落,每次剑光过处,立时有一层气意被削去,再不复丝毫增进。
上境大能的气意本来是可以是自行扩张的,就如天道变化一般,只要道法还在,气意便能无限增长。
然而面对杀伐剑器,被削去的部分便是彻底无有了,除非大能运转道法继续催发,只是三人的道法与张御的道法纠缠在一起,相互对抗,就算抽出余力去催发气意,也赶不上剑器削杀的速度。
只是在这番对抗之中,张御也是发现,此辈手段其实颇具玄妙,若说寰阳道脉三人的道法在于吞化,那么此辈道法就在于同合了。
只要是与和他们道法纠缠,哪怕是斗战对抗,只要三人能够坚持下去,那么就逐渐可以将对敌之人之道法同合为己道。
这固然没有大混沌具备那么近乎无法抵御的侵染之力,可无疑也能同化敌对方之气意,只要守住,最少也能让敌方无功而返。
他看得清楚,这道法表面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极端,可其实不是如此,同合只是手段之一,可以说只是一个表象,其实归根到底仍是要吞夺一切。
这更是坚定了斩杀此辈的心念。
若是长久斗战,那么他或许还会找寻破道之法,可一次,就是在于速战速决,要是拖延久了,等不到被此辈道法同合,就会有其他力量前来干涉,阻止双方继续斗战下去。于是他之气意再是拔高了一层,两柄剑器剑气大盛,强行破杀对面气意。
那三名道人此刻大为惊凛,先前张御与寰阳道脉三人斗战他们不曾见过,因为气意到了那里,就被双方的气意撞散了,只知道是这位冲入了其中,最后驱逐并消杀了三人,现在见到这般威势,他们方才醒悟为何当时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
三人也知此刻必须要顶住,不然步上那些映身的后尘了,于是顾不得其他,将深驻地的气意全数鼓动起来,以期能挡过一时,只要能拖延下去,那就拥有更多机会。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身影踏入了双方交战之所在,白朢道人在此间现出身来,看着场中斗战,对着那三人微微一笑,此令那三名道人心下为之一沉。
其实他此刻哪怕站在原地不动,都对那三人有所威慑。
可是为求尽快结束战斗,他便没有这么做,而是拂尘一摆,丝丝缕缕的拂丝向下压来,纠缠束缚着那三名道人的每一分气意,使之无法全力加入战局中。
而这拂尘分明又是一件镇道之宝,出自不同修士之手的镇道宝器同时落在场中,若是道法抵触,或是彼此配合不妥,那么可能是会互相冲撞的。
可场中这几件宝器非但没有因此冲突,反而相互十分之融洽,剑气过处,没有斩杀到哪怕一缕拂丝,仿佛鱼游入水,再是自然顺畅不过。
白朢道人除了祭动宝器,更是将道法展开,只见一个个化影幻化而出,也是加入了战局之中。
这些化影隐含遁变之理,你要是不理会,那么他可能会来攻击你,你要理会,那么可能面对的只是一个空影,这是因为处于变与不变之间,到底以何等状态对敌,如何遁化,完全在于白朢的一念之间。
张御得了白朢道人的从旁协助,立时变得轻松许多了,倾攻之下,立将对面三人本来稍稍有些起色的守势又被镇压了下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此辈任何回复的机会,两柄剑器轮番斩杀,压得三人苦不堪言,哪怕再是深厚的根基,在这样如狂风骤雨一般的犀利攻势下也是坚守不住。
三人意识到难以抵御,眼前虽只出现了两人,可是谁知后面是不是还有他人?只如今已是如此吃力,若是再来一人,他们恐怕顷刻之间就会被拿下。
只是他们认为自身不像寰阳道脉三人毫无臂助,他们名义上还是元一天宫之人,所以他们首先传递气意去往元一天宫求援,言称金庭来人攻袭他们,希望天宫施援。
虽然元一天宫肯定也已是知悉了这里的情况,可是出声求援和不求援完全是两回事,以他们对元一天宫那五位的了解,若是他们不开口,那指不定就在那里不动了。
与此同时,他们还向其余上境大能传递气意,希望得以援手,此刻哪怕有一个人前来救助,哪怕只是投来一个镇道之宝,都能为他们缓解局势。
可是气意发出之后,却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们。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次乃是金庭发动的攻势,那他们如何对抗的了?先出头的可能就是受打压的那个。
最重要的,连元一天宫都没有出手,他们抢着上前做什么?要是元一天宫下令,他们说不定还会出几分力,可是元一天宫要出手的话早就出手了,现在没出手,那当还是在与金庭牵扯之中。
那三名道人再是苦苦支撑一会儿,却发现没有一人前来相助,也没有宝器投来帮衬,他们没法责怪元一天宫,却是再次向那些上境大能传递去了气意,言语之中意思乃是金庭之人今日来攻我,明日也可来攻伱等。
那些上境大能得到了这等传意,有些只是付之一笑,有些则是不屑于回言,金庭为何要来针对你们,你们心中没有数么?
若不是你们几次三番鼓动并帮助那些映身,金庭何至于来剿杀你们?谁人之承负,自当由谁人来背,他们何必平白牵扯上?
张御这回选择的时机非常好,恰好是他们占着道理的时候,寰阳道脉三人及其背后之人数度挑衅,故而所有上境大能都清楚此事不是无缘无故,甚至金庭此前几番容忍,已然算是非常克制了。
那三名道人见依旧无人回应,意识到无人会来帮助他们,为了避免落到与映身同一下场,他们觉得自己只有撤走一途可以选择了。
因为元空无从遁避,所有大能都在元空之中,气意一落便能找到你,所以他们决定就此蔽绝自我,躲到浑黯之中。
这也算是变相的自我放逐了。过去元夏征伐万世之中,有些上境大能敌不过元夏,便选择自我蔽绝,元一天宫也就是将之放过了,毕竟没人相召也就等于消亡了,上去斗战还要掀动天道变化,此事并不值得。
三人决定下来,当下将气意一收,同时从元空之中撤去,与顷刻之间避开剑锋,退入了浑黯之中。
张御眸光一闪,三人打的什么主意他岂能看不明白?此辈退去之后,若是他们真的将之放过了,翌日元一天宫相召,还是能够再度转回来的。那么他们今日攻伐岂非白做了?
再说这三人不亡,元夏下层修道人也无可能上进,唯有打破格局,才能让上下为之交通!所以此回必须赶尽杀绝!
三人主动蔽绝自己,不是被清穹之气推出去的,没有宝气牵扯,若是追之不及,到了浑黯之中还真有可能让其等走脱。
可不说他有目印可以盯牢此辈,就连白朢道人的“非殊非妄”道法,亦能追摄敌踪。故而两人同时运转道法,立时便寻到了三人踪迹,身影一闪之间,便已是跃出元空,遁追而去!
……
……
第五十六章 天障已破隙
那三名道人进入浑黯之后仍旧不停退避,这里不是元空,气意追寻不到,只要躲入深处,就再难寻觅到他们。
若是一般情形,退入此中就不至于再来追了,可他们见到了自己映身的下场,并不敢确定张御会不会追摄过来。而藏身回避起来总是没错的。
张御借得目印之助,目光一直未曾从三人之中脱离开来,在踏入浑黯之中后,自己没有急着追去,白朢将拂尘一摆,由其道法指引带动,往三人处落来。
不过他仍是记着需速战速决,故是一追至三人所在,当下骈指一点,两道剑光先后自身后斩杀了过去。
三名道人见是他们依旧追来,且准确找到他们,也是不禁神情微变,他们面对剑器袭杀,不及退避,只得返身对敌。
而与此同时,元一天宫的太素元圣气意已是落至了金庭之中。
他与五位执摄见礼之后,道:“此前贵方寻到那三位,我等已作退让,此刻他们既然已去至浑黯,再无扰我之可能,那么为了不使天道变动更多,希望贵方能够约束收手。”
太素道人直接回道:“元圣这却不用担心,去到了浑黯之中,气意已是与元空脱离,再是斗战,也掀动不了多少变化,更不不妨碍什么。”
太素元圣道:“追入浑黯斩尽杀绝,那岂不是人人自危?我两家之道争要尽力维持平稳,做这等激进之举,长远来看,于我两家皆是不利。”
太素道人道:“可若此事无有前因,那我等又岂能有此举动?况且我追缴此辈并未受得誓言所制。足见我等作为乃是合情合理之举。”
此番道争,两家都是有誓言约束的,并不能肆意妄为。但若是有着充足理由,比如当下情形,那么在一定限制之内还击自也无碍。
再比如打到一半,见到自己可能会输,直接不认这等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要是眼见要输的一方就可随意掀棋盘,那也没有道争的必要了。
实际上,这等作为本身就是承认输了,立刻就会分出道争胜负。所以元一天宫这里至多也就是放任底下之人做些小动作,多得做不了。也是如此,金庭作为也是理直气壮。
当然,做这等事掀动太多天道变化,道争也势必会因此延长,完道也将更是不易。所以金庭先前很难下此决心。
太素元圣见金庭坚持,也没有再在这上面纠缠,便道:“既然如此,那便来谈谈另一桩事。”
浑黯之中,那三名道人眼见自己退到这里张御两人依旧追来,也是看出了来人必灭自身的决心,他们不得回身迎战。好在先一步撤,使得他们有了稍许的喘息机会,将气意重新扩张出来,并且三人再度聚合到一处。
张御看着那名道人,察觉到对面道法比原先变化更多,也为更为深湛,不过与寰阳道脉三人的手段实际上大同小异,他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这也没有什么,不过再是斩出几剑的事情,就算他自己一人也能对付,更何况还有白朢道人从旁协助。唯一占点便宜的,就是道法依旧在与他们接触,战局一长,就可能被其同合的危险,不过战局不会拖到那个时候的。
两柄杀伐剑器轮番斩杀之下,不过须臾之间,那道人身外方才腾升起来的气意再一次被削灭下去。
与此同时,一个个化影从白朢道人身上飞闪出来,冲向前方,围绕那道人寻找破绽,同时他把拂尘一摆,浑黯之中飘起一缕缕拂丝,像是编织出一张大网,向着其人罩落下来。
由于已然进入了浑黯,没人可以望见这里的斗战,张御这一次也是放手施为,剑上威能比方才暴增了不止一筹,那道人在剑气冲杀之下,身外光焰如同风中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白朢道人眼神一闪,他把拂尘一祭,霎时无数拂丝倏然收笼,在这一刹那间,却是将那道人困束在了里间。
张御目光凝注那名道人,身上清光流转不息,道法气意倾注入剑器之中,随后抬袖而起,指尖对着其人就是一划!
剑上生神,斩诸绝!
这一回,似有一股绝灭之力自浑黯之中溢生出来,那剑光毫无悬念的从那道人身上一穿而过,
此人浑身一震,气意晃动了一下,似乎想再度分化成三人,然而身上的余焰闪烁了几下,三人形影自那道人身上轮番出现了一次,最后一个个消没了下去。
下一瞬,道人身躯无声无息的崩散,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碎光堕入了一个空洞之中。
而就在三人被斩杀的这一刻,元夏下层所有求全修道人都是感觉到,去往上境的无形枷锁已然斩破了。
天,变了!
张御目注三人气意归虚,在斩杀了三人之后,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获得了道法之补益,他对于达大道又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道行无疑再是向前迈进了一步。
站定片刻后,他收了剑器回来,对白朢道人道:“我们回去。”
白朢道人一挥拂尘,牵动清穹之气到来,带动着两人往元空回转,随后径直落至金庭之内,并在此显身出来。
张御在净水之前站定,看向五位执摄,执有一礼,道:“诸位执摄,那三人已是剿除。再不会扰我道争。”
太始道人言道:“两位执摄辛苦了。”
张御此刻若有所觉,往某处看了一眼,见邪神童子那里,虽未往元空这处来,金庭却也没有将之逐退。
太素道人见他目光,便解释道:“清穹之气此前运用了多次。天道变化增生不说,道性也是移上,那污秽之灵既不往此来,那便先维持眼下状况便好,待得道性稍加移下,再做料理。”
张御微微点头,他问道:“不知那三人留下的镇道宝器,金庭打算如何处置?”
太初道人道:“方才元一天宫来人说过此事了,此物他们已是索要了回去。”
张御心下了然,元一天宫见无法阻止那三人被剿杀,也只能过来找补。不过想要收走那三人的宝器也确实很难,毕竟这涉及到元夏天序。
纵然这三人的镇道之器并不是元夏天序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可无疑也是构筑的一角,本来元夏天序已是不稳,要是这一角再是崩了,那绝不是元夏能够容忍的。
同时他也是想到了,在元夏天序之中,这些宝器要么不是绝对无法替代的,要么就是另有玄机,否则那些上境大能只要撤去宝器就能坏了道争,这对于元一天宫的威胁极大,那五位肯定是不会容忍的。
他心下觉得,元一天宫那件还不为他们所知的镇道宝器,可能便与此有些关系。转念之后,他道:“若是此间无事,那我便先告退了。”
五位执摄都是一礼,态度却是比以往更是郑重了些。
张御抬袖一礼,自里退了出来。
庄执摄也是同样告退了出来,气意传递到他这里道:“此番斩却六位上境大能,我天夏且不说,元夏下层必有极大变动。”
张御道:“不管谁人到上境,都无可能与元夏道念一致,我等等着就是了。”
因为元夏之道注定是坚守上下层序的,便得摘取道果,同样也是按照上下层序来。就算是天夏最后赢得道争,也必然是五位执摄拿取最多,更别说是元夏了,所以这两者注定是走不到一处的。区别是有无对抗的力量。
而这里面,就有做文章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