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可能天数上限未至,所以这位还没有归来之时,但能见其气意,说明距离此限已然相差不远了。
也就是说,他们剩下不了多少机会了,若不尽快与元一道人决出胜负,那么此战无论胜负,都没有赢家。
而他们能知道此事,作为暂时掌握元空权柄的元一道人,想必亦是能够感应出大概,毕竟这位经历数劫之人,哪怕只是按照以往的循例推算,应该也能有数的。
由此推之,这一战可能对方也不会一遍遍的容忍,而是会尽出手段了。
但不仅是元一道人有深藏不显的招数,他同样也是准备好了一些手段的,只是此前还没有到关键时刻,所以他不曾动用。现在这等情况,他的这些手段也不必再藏掖下来,该当用时便当用了。
只是他也不会将此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一人身上,这不是他一人之斗战,也是所有求道之人的斗战。
是以他抬转过目光,看向诸位大能,道:“诸位同道,若无意外,天数之变已至我辈攀道之末端,若不在变化之前斩杀元一,那么此一战无论谁人留存,都无可能再窥上道。故此一战,当是倾尽全力了。”
诸位大能神情之中尽是肃然。
张御此时又言:“对面那元一若见于此,亦会奋力相搏。故此一战,我等双方都不当留有余地。”
觉霄道人大声道:“此獠说为恒常,实是为己一人之道,而我等秉变而生,众志成城,岂惧此人!定要掀了他!”
诸位大能点头,不管能不能做到,道理是对的,而且做不到,那他们就万劫不复了,对于张御之言他是信的,这回肯定是要拼命了,俱是言道:“为道争抗,乃我等之愿!”
张御点了点头,又接着对诸人道:“诸位道友方才与那元一对,虽是遭受克制,但那只是因为不得合力,而对面有恒常之道在上,故是压制各位一头,但若是诸位同样合气于一,却不难与之抗衡。”
诸位大能听得此言,都是沉吟起来,要想合同唯一,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要有一道凌驾于诸道之上,以运转诸道,谁人可以担任此道?
莫非是……
便听得张御继续往下说道:“我等并不是没有合念之道,如今有一道凌驾于诸道之上……”说到这里,他略略一顿,“此道便在于变化!诸位乃求变化,方可攀道,故立变化于上,可克恒常,可揽诸道。”
诸人此刻有些意外,其实以张御如今之声望地位,若是要求将自身之道立于诸道之上,以此统合诸道,众人也能理解,毕竟这是为了对抗恒常,只要道途还能前进,便有一道在上,他们也是能接受的。
可张御显然不准备这么做,这让他们心下放松之余倒是更为敬佩了。
但张御所提之事其实也极不容易,要能做到他早就做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就是因为那时候时机尚不成熟。
首先还没有到天数迫近之时,就算他宣扬此法,也未必能让所有人全心全意投入此中,那么依旧是无法聚合道理,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众人道法不一,修行不同,若只是表明认可,而不是内心完全认同,那就很难汇聚到一处。
而在他主持之下,诸人有两次合意聚力之经历,这其实都是为了眼下之言做预演,经由此事之后,现在诸道已然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而下来天数将变,他们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自救,也是会放下芥蒂,尽力配合的。
丘宫道人此刻第一个出声回应道:“正该如此,我辈方才力聚一处,才是两度占据上风,现在唯有合意奉道,才能胜得那恒常!”
烛相道人亦言道:“此回为是同舟渡劫,助人亦即助我,烛相愿从此道。”
蒙蚕道人笑了一笑,也是出声道:“为了众人齐心,不妨我等就此立下一个誓言。如此可少去许多顾虑……”
诸人听得此言,不觉看了他一眼,虽然有人心下腹诽,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提出的时机也正是是合适。
有了誓言为约束,诸人便能同心使意,那能最大限度保证事机成功。
关键这誓言奉道奉的不是某一人,而是诸人所认可的变化之道,这样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觉霄道人当即大声道:“我先来,断破恒常,乃我大愿,愿从此誓!”他当下立了一个誓言。
有了一个人开头,余下也就容易了,诸人纷纷立誓。
此番交流俱是在气意之中完成,故当金庭这一边所有人立誓完毕,也不过是转过须臾。
只是可惜,原本属于元一天宫的那些人之前没有和他们一同对敌,此刻便难以拉进来,不过这些人只要不来添乱,那已是最够了。
张御等到此事落定,便又起意识一转,当即有五道金色符箓凭空生出,飘落而下,他再一挥袖,将这五道符箓分别送到了需要定拿玄机的六人手中,并言:“这些道箓各位道友持在手中,稍候可以一并祭出。”
所谓定压玄机,就在对面运转道法变化之时加以牵制、镇定,使之无法进行足够的变化,那元一道人就无法重现方才那般忽然挪去某一个结果的局面了。
这其中光靠修道人自身不是不成,但稍一疏忽,或者没能跟上众人的节奏,就有可能会有失手,故是他以言印道箓为辅助,这样能够准确把握到玄机,同时气意还能归同合一,不至出现各自为战的情况。
诸人将这些符箓俱是收了下来,稍一查看,也是发现了其中玄妙,心中也是把握大增。
因为运转玄机到底是一起运法,还是先后配合,这是要观定元一道人气意才能成功,青朔、白朢可以准确知悉该如何做,其余人就不成了,但是有了这一个道箓,只需要跟着符运转而行,可以很轻松的配合张御,省去了他们自行观望的步骤。
张御关照结束后,对妙乙道人示意了下,后者立时作法拿诀,再是引导霍衡之意,这一回已是熟悉,待那浑沉气意与己一接触,就主动断开,不至侵染过深。
可就是这么一沾染,霍衡已然是借此归来,进入元空之中,此刻他气意一落,即知方才之事,瞄了一眼元一道人手中宝莲,冷哂了几声。
不过这一次,因为诸位大能重新定压气意,且因为元一道人被斩之后终究气意亏失少许,那股驱逐之力其实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有力了,他自忖可以压制,便对张御言道:“我思量接连两次攻袭,差不多都是耗绝其人至上之气,只是缺乏后劲,可若是能将真余亦是接引回来,我二人合力,定能短时压制此辈,叫其无从他顾!”
张御认可此言,方才每一次冲击都是极大的牵制了元一道人,要是真余、霍衡二人一起联手牵引至浑,再经妥善安排,胜算当能增得数分,他道:“妙乙道友两度接引尊驾,气意已衰,便由我来接引这位归来。”
之前他是抽不出手,还有元空偏向的考虑,而现在通过斗战来看,元一道人化成元空化身,元空权柄为其所窃据,某种程度上元空也是成了他们的敌手,偏向与否已是无关紧要,故而他也是选择直接插手。
他说出此言之际,已是把气意去到大混沌中,同时觉得一股暗沉气意小心翼翼顺此而入,他运转御中之力,以至上之气对抗大混沌,轻而易举就将那缕气意引落至元空之中。
随气意落下,真余道人便在诸人面前显出身来,到此之后,他先得霍衡传意,也是马上了知晓前后情形,随后便立在那里默然不动。
张御也没有再耽搁下去,道:“事不宜迟,还要劳烦两位了。”
霍衡道一声好,他往真余看一眼,后者身躯一虚,却是化一道烟气进入了他的身躯之中,这是先合一处,如此冲杀之时就不必再另寻道路开辟了。
做完此事,他把身躯一拔,化作滚滚暗雾,第三次往元一道人那里汹汹冲去。
金庭诸位大能此刻默存变化于心,呈道在上,共同发力,气意一时相合,齐往元一道人所持恒常压去。
与上回相比,力聚一处,皆崇一道,那莲叶所化彩光照来,居然阻碍不住,层层消融,被逼得不断后撤。
这一次声势绝不寻常,就连原本元一天宫这边的道人亦是察觉到不同了,意识到金庭这边可能要真正拼命了。
莫非这一次攻势,就会决定此战结果么?
在此辈如此想时,霍衡已是借着至高、命印两具化身斩杀出的破隙杀至元一道人近处,而到了内圈之后,身躯一晃,真余道人从身上走了出来,两者左右包抄,以极快之势,合力往那莲台之上人影汇聚而来!
……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引浑乱常定
霍衡、真余二人的夹击,几乎是上来就爆发出了自身全部的力量,可以见到身躯在短短片刻之内进行了由实到虚的转化。
而由此到来的,却是更为浓盛的至浑之气。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能够存在场中的时间势必大大削减。
可这样的做法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从前两次进攻可以看出,持续的拼消耗,元一道人总是能够来得及弥补的,虽然也不是占据太过明显的优势,可源源不断的续接上来,总能保持自身无碍。
反而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足够多的至浑之气,或可能令其陷入窘迫之中,这个不确定,是因为排除不了这位可能还有其他后手。
霍衡在一个人的时候或许还有没有太大的把握这么做,现在他是两个人,那么此事他就敢于尝试了。
正如他们所料,在他们分两个方向压过来的时候,元一道人身外的至上之气的消耗之速也是前所未有,就算同时在挪动至上之气补充,似也难以弥补此刻的飞速缺失。
张御在后方关注着战局,现在这等气机的比拼看似只是最初的对抗,可实则是相当关键的一步,甚至可说是决定胜败的前奏。
因为你不管道法怎么厉害,若是在这等高下气机比拼之落至下风,那么根本不会有下来运转道法的机会,在此一步就落败了。
元一道人现在看去有些窘迫,可不排除其留有后招,并且可能极大,先前两次斗战,还未必真将其所有的底限都是逼迫出来。
但即便的知悉的东西只有眼前这些,对他们来说其实已经足够了。交战的双方哪可能将敌方的情况全部了解清楚?那只会在最理想的情况下出现,多数时候做不到的。该下决断就必定下决断,再说天数限碍在前,也容不得他们继续试探了。
现在他也是在等待着,两人一旦再度退出,就是他发出对于此战而言关键一击的时候了。
霍衡、真余二人此刻当真是不遗余力,他们也知道想赢元一道人,眼下的可能是最大的,下来可未必有这机会,故在短短片刻的爆发之后,两人的身影也是在逐渐暗澹下去,并且最后消散的那一刻,将余力完全激发出来。
此一击,也是成功将元一道人逼到了至上之气近乎消散的地步了,可距离完全消失,还差那么一点点。
就在此际,张御终是出手了,御中之力倏然转动,分开叠合元空之缺裂,至高化身也是于此时沿着这一道破口杀入进来。
此与上回进攻可谓是如出一辙。
不过招数只要好用就好,就算表面相似,因为力量强弱的不同,那么就有可能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
元一道人在经历过一次斩杀过后,对此是有所提防的,此刻身上至上之气仍在消散之中,若是势头不变,那一剑斩到面前时,恰好彻底消失之际,那么他一定是会如上回一般被斩杀,如此就逼不得已又要转动道法了,退回本来了。
这道法能否顺利转动且先不说,他自也不会让自身继续在同一个坑中掉落两回的。
于是宝莲一转,居然有着更多的至上之气从中涌现出来,但是可以看到,最上端的那一朵莲花变得暗澹了几分,很明显是通过催着根基来做此事的,可这同样也意味着不会因为至上之气的少缺而导致失去还手之力。
张御看到他做此选择,甚至不惜折损宝莲根本,认为这当不止是局面紧迫的缘故,还在于这位恐怕也察觉到了天数限碍近在眼前,所以开始不惜代价了。
此刻放出来的这一股至上之气,十分巧妙的将余下的至浑之气给抵消了去,按照正常的情形,在斩诸绝剑气到来之前,还有一缕至上之气可得留下,并将剑气抵御在外,如此这一次攻袭就可得以破解。
没有了这一个最大的攻坚手段,也自无从功破元一道人之守御,那么下来毫无疑问就是其人出招的时候了。
元空的力量绝不止先前放出来的这些,元一道人很可能一直在积蓄着力量。
他推断的半点不错,元一道人的确暗藏反击手段,而这回所针对的目标就落在他这里,因为只要能将他驱逐出元空,剩下之人将无可能驾驭至上之气,余下之人只能听凭他摆布,那么也就能取得此胜了。
在这一刻,双方都是准备将暗藏的手段用上,只是在等候一个机会的出现,此机若是能把握,整个战事就将会由此改写。
张御那一道剑光在杀到近前,残留下的至浑之气已经彻底被元一道人消弭了去,不止如此,其人还有一丝至上之气萦绕着,毫无疑问可以将这一剑挡住。
而这个空隙一出现,可以得到更多喘息的机会,能够将更多至上之气调运出来,若是成功,就可以将金庭一方下来的攻势完全阻断了。
在霍衡、真余二人再度回来的这个空隙之中,就可以拿出准备后续招数来打压金庭一方,胜负手的转向可能就落在这片刻之间。
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至高分身去势不变,但是命印分身却是从虚无中显身而出,并引动了一缕至上之气落在前方,虽然此气没有办法拿来进攻对手了,但却可以抵消对方气机的牵制,仍旧可以保持对剑势的推动。
如果按照正变化,剑光此回当能斩中目标,可是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变化。
元一道人手中宝莲一转,两边气机一个碰撞,张御却是感觉到,自己所掌握至上之气在这一瞬间失去了他的约束,虽然没有转过头来攻击他,可也没可能用来遮护自己了。
这个变化在这关键时刻无疑是致命的,此便导致了他这一剑无从攻破元一道人的守御,下来整个局势都有可能就此走向反面。
张御心中了然,这应该就是对方准备的后手或后手之一了。
他能感觉得很清楚,那些至上之气此刻纵然无从为他所用,可是也没有因此脱离了去,只是这一瞬间被牵制住了。
这与被夺取是一个极大的区别,如此便意味着转机!
事实上,他也不是事先没有考虑到这等可能,并也是为此做了一个防备。此刻他却是利用这一缕至上之气,转运御中之力,直接从大混沌引动了一缕至浑之气出来。
几乎是刹那间,在把他所推动的至上之气消耗绝尽的同时,也是把几乎相对等的至上之气拖入到了元空之中!
元一道人不曾预料到会有这一个变化,由此布置也是为之一乱。在他原本算定之中,霍衡、真余二人消散,下来主要就是应付斩诸绝之斩杀。
然则事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唯有混沌寄身才可通过消耗自身而招引的至浑之气,会被张御运化出来。
这些污秽若不去除灭,而任凭侵入,那么恒常之道也会受得侵袭,从而被乱了根本。
相比较而言,被斩诸绝斩中反而是次一等的伤害了,至少一斩之下还不会直接破杀他的根本,而只要恒常之道不被一击斩灭,那就能支撑过去。
故是在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用余下的至上之气想办抵消至浑之气的侵袭,准备先将此应付过去。
那一道剑气恰在此时斩杀了上来!
斩诸绝的厉害之处就是你就算到了也无从防备,因为破杀之力强横,又兼具超光绝影之能,斩杀过来时,什么提前应对都没有用,元一道人只能靠自身最根本的恒常之道去抗衡,可就算这样,每被斩中一次,就损失一点道行,次次被斩,那就真的可能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