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月寅日,也就是农历十月三日,鄢县留下一万驻军后,吕哲亲率九万大军北上,在邔县汇集梅鋗、周文、雕定、季布、翼枷等人后,合军十三万于当月的四日接近秦军营寨十里处安营扎寨。
十三万部队中,算上苍梧郡后面来的一万五千战兵,吕哲手中共有四万五千战兵,其余有接近五万人是客军,余下的三万五千人是辅兵性质的部队。
在出发前,吕哲也得到来自共尉的汇报,共尉是九月二十三从衡山郡出发,算算时间也该沿着淮水攻克没有多少秦军的南阳郡随县,按照吕哲的估算共尉现在应该是抵达离胡阳三十里不到的位置?
察觉秦军会南下时,也就是四个月之前,吕哲与几位心腹共同商议的作战计划并不复杂,重新拿下衡山郡并派共尉前去时早有约定,一旦共尉得到吕哲的命令将会一路向西北进攻,先拿下南阳郡内的随县作为第一个桥头堡,而后兵逼胡阳(三国时期新野向东约五十里)切断来犯秦军的后路,最后才是率军转道南下进行两面夹击。
从衡山郡一路向西北,会途径的南阳郡县城只有两个,可是乡野的村落众多,做不到隐秘行军,因此攻下这两个县再行封锁才是最佳的方案。吕哲身在南郡,共尉杀入南阳郡,两人相隔距离太远消息无法及时的互通,吕哲估算共尉应该在胡阳县东南方向三十余里并不准确,共尉其实已经拿下兵力空虚的胡阳县。
连续攻打两个没有城墙的县对共尉来说并没有遇到波折,最难办到的是怎么去封锁消息,他托付给本部拥有两千余骑兵的徐志进行最大限度的封锁,然后率领六万部队已经马不停蹄的拐向西南面。
如果吕哲在十月四日之前没有北上,那么极可能会造成共尉已经迂回到司马欣后面成为一支身在南阳郡的孤军。
当吕哲率十三万大军与司马欣所部相隔十里驻扎时,共尉从东北面已经接近司马欣所部约五十里,按照脚程来算其实也就是一天的距离。
司马欣发现吕哲亲率大军北上时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给共尉从后面袭来创造了足够的机会。不过吕哲还是与共尉处于失联的状态,一个是不清楚自己的迟疑差点让共尉成为深入敌后的孤军,一个还满心兴奋以为秦军在攻打邔县准备从敌军后面来一下子。
两支部队相隔五十里却处于失联状态看上去可能有些荒谬,但事实真的是那样。共尉是要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注定哪怕放出斥候距离也是十里之内的预警线。所幸,吕哲及时北上了,不然后果真的无法预料。
吕哲距离秦军十里驻营时,司马欣立刻得知这一情报。
敌军来了还没有完全建立起营寨,历来都是最佳的出击时机,尽管营中病患众多且士气低落,司马欣还是点出四校兵马,命偏将李珩为阵前主将,偏将军少艾为阵前副将,左右两翼各自出兵一万,前方骚扰敌军安营扎寨。
驻营时需要留出必要的部队守卫四方防止敌军袭击,在华夏军史已经是一个惯例,秦军还没有动时,吕哲就已经让部队进行准备。
远远看到秦军左右两翼的辕门打开,黑压压的士卒鱼贯而出,虽然暂时无法判断秦军会出兵多少,吕哲稳妥一些亲率早有准备的三万战兵在浩荡的战鼓声中缓缓地推进。
三万战兵中藤甲兵占了一万,持盾朴刀兵六千,皮甲持盾长剑兵四千,长矛手三千,余下的是床弩、车弩以及弓弩手。
南郡的部队没有频繁的操演过阵型,只能摆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军阵,他们推进三里后停顿下来,指挥弓弩手的梅鋗大喊着命令弓弩兵的各军侯约束部队排好队形,指挥持盾朴刀兵和长矛兵的苏烈也在大声呼喝兵卒排好队形。
秦军列阵总是会伴随着阵阵的号角之声,列起军阵来由于太过熟练了速度也非常快。他们列好阵型后发现的是敌军已经有三万左右的部队做好警戒,阵前主将见已经失了先机不得不派人回去询问大军主帅司马欣。
司马欣给予的回复是向前压进五里,两军相隔两里看看敌军会有什么举动。
李珩自然是遵命行事,他与少艾合军之后秦军阵型在汇集中摆出了矩形阵也在缓缓地推进……
第0243章 剑拔弩张
秦军出营需要时间,从远处看去还能看见两条相隔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壕沟,吕哲本该派出部队阻扰秦军列阵,可是看到那两条壕沟也就明白不想攻打秦军营寨不适合派军抵近的道理。
列阵中的秦军号角声不断,一杆杆旌旗在中军大旗的摇摆之下四处分开,他们的摆阵过程中一直有一支弓弩手在做防备,又有明显是辅兵的士卒搬来木板摆放在壕沟之上用以踏脚。
等待秦军阵势成型,绵长的号角声“呜呜呜——”再次吹响,两万秦卒踏着一致的脚步声总算是迈过距离营寨三百步的壕沟。
秦军辅兵见到己方部队缓步推进,他们在军官的驱使下一块木板一块木板的重新抬起来放在旁边的马车上,不一会又将壕沟完全的展露出来。
看到秦军从出营到汇集,又从汇集到结成军阵,整个过程花的时间还没有两刻钟,吕哲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南郡的部队摆出一个类似于矩形阵的四方阵用了多少时间呢?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是秦军列阵时间的一倍!
古代是不是精锐一直是从结阵的时间来判断,若是按照当下的习惯,只用了两刻钟不到就结成军阵的秦军确确实实是一支精锐。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少艾发现对面的军队与之前有了一点点的不同,敌军每名士卒颈下都带着一条红色结成蝴蝶形的布条,再看敌军的旌旗,他心下的感觉有些奇异。
秦军之中的旌旗是那种尾部带着柳条状的三角旗,旗帜依然是黑色为底承托出白色的“秦”字,每一千人队会有一杆旌旗,它们分布在缓缓向前的矩形军阵中随风飘荡。
吕哲所部的旌旗已经换成与秦军不同的款式,那是一种分为数节绑在旗杆上长方形向下竖没有尾部长条的军旗,旗帜颜色红底有着黑色一柄长剑的图案,整支长剑从上方延伸到旗帜的下摆,在剑柄处有一白色的圆圈,圈内再用隶书字体写着一个黑色的“吕”字。
远在营寨军中巢车之上的司马欣自然也是在观看敌军,他看到吕哲军亮出与秦军完全不同的旌旗时,其实内心里的复杂感很强烈。
南郡、衡山郡、苍梧郡,这三郡在吕哲领导之下一直是士卒身穿秦军的款式,在司马欣没有南下之前军中的旌旗也是秦军的模样。
少艾曾经有向司马欣报告过,说是南下之初南郡的兵堡上还是插着“秦”字的大旗,乃至于南郡守军的战袍都跟秦军别无二样,似乎还抱怨过正是因为这样难以分辨敌我。
司马欣听到少艾的抱怨曾经心下耻笑过吕哲的反应迟钝,竟是在咸阳至少有七个月没有下达一条行政指令,明显是当做叛军处置了,吕哲还让士卒身穿秦军战袍又持秦军旌旗。
现在呢?面对营内大疫,再看吕哲率领看不到尽头的大军系着红领巾又改换成“吕”字旌旗黑压压的推过来,很明显是临时的增加士卒的装束和更改旌旗,刹那间他心里怀疑吕哲是不是从未想过要叛乱,是中枢误判?
身在中军大营的司马欣马上开打了还在胡思乱想与本身的性格有关,历史上的巨鹿之战中,他身为章邯的左右手在临战之前也是这幅模样,被项伯一阵游说之后竟是劝章邯投降,可见其人有着明显的摇摆不定和临阵胆怯的缺憾。
一个人的性格会决定其一生的命运,司马欣要是果决一些,在军中大量士卒出现病情的时候,无论是继续向南挺近或者撤军,现在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李珩的心思要简单的多,他与少艾的职责是按照司马欣的吩咐抵近敌军两里停下。出营大约两刻钟左右,两万秦军推进了三里左右,与之吕哲亲率的三万部队间隔两里对峙着,双方短时间内谁都没有再前进一步。
吕哲的十三万大军刚来,想要与秦军交战那也是立好营寨之后的事情,他抵近了一直在眺望秦军大营,发现秦军将营盘分为三部用甬道连接成为掎角之势,又看三座军营前方最少也有一条壕渠,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主上,秦军历来善于进攻,这一次司马欣摆出严密的防御营寨,看来周将军的猜测是正确的。”萧何这一次也被带着随军出战,他暂时为吕哲的幕僚,很尽力在适应幕僚的角色。
事实上吕哲很想将后方的后勤事宜交给萧何,可惜的是萧何新来寸功未立,若是出于私人的信任给予萧何高位,那么等于是在为萧何树敌。他带萧何过来是希望萧何能获得一些军功,好有理由名正言顺的给予职位。
“唔?不管秦军军中有没有大疫,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进攻。”吕哲目光转到两里之外列阵的秦军,两军相隔两里对峙已经超过半个时辰,秦军既不继续前进也不后退,他用着推测的口吻:“离得远了,无法从秦军士卒身上看出什么,让梅鋗与苏烈率军往前推进一里,试探秦军的好战性。”
自有传令兵骑着快马前去通知,没有耽误多久三万大军的前方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战鼓声,五千藤甲兵、两千长矛手、两千弓弩手、一千持盾朴刀兵随着战鼓的鼓点整齐迈着步伐继续推进。
战鼓响起之时,列阵的秦军神经绷了起来,他们从对面的旌旗数量上看得出有一万敌军正在推进。
少艾策马靠近李珩,道:“走在前面的是南郡称呼为藤甲兵的兵种,这类士兵身上的甲胄用藤条编制,最是害怕火攻。”
李珩知道少艾是中原军团中唯一与南郡守军有过交战的偏将军,闻言立刻安排人弄来火把,又让弓弩手换上缠有布条的箭矢。
“南郡的兵种很多,每一兵种几乎都带有盾牌,弓箭手三十步内对其杀伤才会有令人满意的效果,弩手亦是要接近八十步才有可能穿透他们手中的盾牌。”少艾身为副将必需为主将李珩拾遗补漏,“看来是早早就想好要防御我军的箭阵。主将不得不防。”
李珩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吕哲军有没有弩手,有的话数量会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