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精校版]

第11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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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让所有的手下都知道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统帅,自己虽然是禽兽,却是一个有担待,能够为国家,为山东军,为淮安百万生灵流血牺牲的禽兽。
这里是中原,汉家逐鹿天下的中原。
失去了中原,汉家就要亡国灭种。
就以我的血,来洗刷身上所有的罪恶吧!
父亲,你在天之灵会为我欣慰的。儿子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是合格的山东军统帅!
……
山东军五千人同时呐喊着向前,这个时候也不讲什么战法和多兵种合成了,反正就是战死拉倒。少将军说他会第一个死在沙场上,他没有骗我们,他是个男人,我山东军是男女。
很多人嫌手上的兵器实在碍事,索性丢到一边,合身扑上去,直接将建奴扑在地上,在血泊和烂泥中翻滚扭打。这不是战争,这是两群困兽在打群架。
无数声咒骂,有辽东口音、山东口音、河北口音,有淮西话,有满语,有京片子……谁也听不懂究竟在喊什么。
刘春已经杀花了眼睛,眼前出来黑色就是红色。黑色是敌人,红色是敌人的死亡。
只需一斧接一斧砍出去就是。
这个时候也不去想胜利还是失败,他只想光荣的战死在这里,叫所有人都朝他竖起手指,叫一声:“无双国士。”
而不是弑父者,而不是禽兽。
太阳升得老高,人血扑在面上,如同滚烫。
突然,眼前的热热的血不见了,有清风拂面,眼前骤然一松,再看不到一个敌人。
刘春和十几个亲卫这才发现,在刚才这一阵不惜命的掩杀下,敌人的阵势已经被自己打穿了。
刘春还要朝前冲,一个亲卫将他抱住:“少将军,俺们杀过来了,俺们要赢了。”
这十几人是刘春的心腹,也一同参加过宁乡军教官的培训,这个时候,面上突然浮现出难掩的激扬:“赢了。”
刘春转过头去,以头盔轻轻地撞了一下抱住自己的那个亲卫的脑袋:“赫呼!”
“赫呼!”回应声低沉有力。
“赫呼!”所有人都同样以头互撞。
刘春:“诸君,还能战否?”
“能,我宁乡军,威武!”
刘春一呆,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好,就转过去再杀一阵,我宁乡军——”
“威武!”山呼海啸。
以前那支软蛋瓜怂的山东军死了,我们是宁乡军,我们是天下第一军,我们是大汉的好男儿!
第1038章 不同
策马狂奔,面上的伤已经用针线草草缝好,总算将那个可怖的豁口撩上了,但准塔知道接下来的半个月才是关键。如果伤口灌浓,尤其是在面部这种要紧地方,那还真活不成了。
就算侥幸逃得一条姓名,自己这张脸也是彻底毁了。
建州男儿对于面容并不在意,累累伤痕也算是男子汉勇敢的勋章,可问题是这一仗打败了,真叫人长叹和惋惜啊!
今日真是见鬼了,一想懦弱的山东军居然这么能打,用五千士卒硬生生吃掉了自己的八百白甲,这汉人一旦拼起命来,并不逊色于满州八旗。
这样的情况,建州士兵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这一战下来,严格说来两军打了个旗鼓相当,就好象两头争夺配偶的牯牛用犄角互顶,大家都顶得浑身是血,并没有出现有人一触即溃的情形。但山东军靠着人数的优势,以命换命,还是拼出了一场惨胜。
到现在,准塔身边只剩三百来人,且人人带伤。至于其他四百来人,鬼知道究竟是死是活。他们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战马的马蹄在官道上飞驰,风呼呼从耳边掠过,没有人说话,气氛显得沉闷。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阵却是建州败了。
驻山东的准塔镶白旗部是崇祯十七年才入关的,在以前从来没有同宁乡军较量过,也不知道如今的明军和以往的关宁诸军并不相同。在他们看来,明朝的军队非常烂,根本不能称其为对手。
这一千人马在过河之后,还想着直接骑马一个冲锋就杀进淮安,还做着轻骑下徐州那样的美梦,可现实给了他们狠狠一棒。
失败并不要紧,反正这不过是一场小规模的前哨战,也不过损失几百人。在大河那边,我大清两万主力正在赶来。但问题的严重性在于山东军顶过这一阵之后,多了几日的喘息之机,可聚拢部队,征招民夫,调集钱粮,从容布置淮安防务。
建州军不擅攻城,而且我大清的大炮都被多铎调去了扬州。没有大炮,如淮安这种巨市坚城,要想靠蚁附攻城,不知道要付出多大代价。
我大清满州八旗才多少人,每旗精兵不过七八千,死一个少一个。而激烈的攻击城战中,如淮安这种大城,一旗兵丁一个白天就能尽数打光,这种战争就是全靠人命堆积啊!
我建州人力资源是如此匮乏,可明朝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如淮安城中,官吏、兵丁、百姓加一起二三十万总是有的,若是将所有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充实在军中,就已经抵得上整个满州八旗了。至于南面的扬州,听说有人口百万。我的老天,一个城市的人口就抵得上一个国家了。
建州自入关以来,虽然无往不胜,意气风发,可内心中未必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他们只能不停地胜利下去,直到席卷整个天下。若是一败,人力和资源的不足将彻底爆发出来,真到那个时候,才是万劫不复了。
一想到接下来的淮安城市攻坚战,想起先前那几千不要命的山东军,想起那座有着坚固城墙和纵横交错水路的大城下不知道会有多少建州男儿将血流干,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这一次,他们惧了。
已经在官道上跑了一个下午,天气实在太热,所有的战马的口鼻间得喷着白沫。
后面也不知道有没有敌骑追击,这些都不要紧了,根本就没心情回过头去看,反耽搁工夫,索性一直朝前跑,直到跑不动为止。
穿过一座荒无人烟的小村庄,突然有凉风吹来。所有人正跑得无股汗流,顿觉心情一畅。抬头看去,前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原来,跑了一天,竟跑到大河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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