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精校版]

第17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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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甘辉一心想回镇海军,韶伟只能做罢。
这次甘辉带着两千残部来投,孙元也够意思,将甘辉交给了自己,同时还让五百健儿一道过来充实军中,这让韶伟大喜过望。
镇海军本是宁乡教官训练出来的,在韶伟的整顿下,很快就融入了宁乡军体系,立即就能拉上战场。可就在这个时候,郑森来了,这难免不让韶伟心怀疑虑。担心郑森小儿依靠往日的情分将甘辉等人又拉了回去,其实,这样的担心,其他个营的将官也有,温老三在私底下还说了许多怪话,建议大家索性将郑森给赶走。
无奈孙元非常看重郑森,还将他放在身边参赞军务。此事关系到孙元的名望和威严,韶伟他们自然不敢在下面搞什么小动作。
而且,听人说,最近将行辕设在宁乡军中的钱谦益见学生进了军营,一改往日的颓丧,派人积极同投入宁乡军中的镇海军旧人拉关系。
当然,那些镇海军士兵对郑家已经彻底失望,对宁乡军也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对于钱老头派过去的人自然没有任何好脸色。
可世事变幻,郑森在军种总归是不安定因素。这可是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既然如此,索性将这颗脓疮给挤了,将这事摆在明面上,看孙元该如何处置。
于是,韶伟就指使一个镇海军的旧人偷偷去见郑鸿逵,说是那两千残部如今都编入伟字营。因为是新兵,在军中饱受老兵欺压,人人皆心坏怨怼。听说郑森来后,众人如大旱之盼云霓,都愿意脱离宁乡军,重归靖远伯麾下。只不过军中管束实在太严,好望郑总兵官能够出头,去伟字营讨人。到时候,弟兄们当群起响应,将事情闹大。到那个时候,孙元想不放人都不可能了。
郑鸿逵一听就来了精神,镇海军全军覆没一事他心中有愧,觉得这是一个补救的好机会。当下,就带了人匆匆赶了过来。
最后,郑成功也被惊动了。
其实,韶伟就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他只想将事情摆在台面上。对郑成功说起话来,也是丝毫也不留情面。
却不想,郑成功却放弃讨要兵马的企图,甚至还说要离开宁乡军去湖广组建新军讨伐张献忠,这如何不让韶伟喜出望外,也得意洋洋。
……
“什么,大木走了?”钱谦益大为惊骇,忍不住一把抓住前来禀告的那个幕僚,声音中带着颤抖。
“是,阁老,靖远伯走了,就在刚才。”那幕僚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额头带着汗水:“他走的时候也没去想任何人告别,就骑了马离开了军营。”
钱谦益:“甚至没有去同孙元说一声吗?”
“回阁老的话,靖远伯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曹国公。”幕僚小心地说:“阁老,会不会是曹国公将靖远伯给逼走了?”
钱谦益摇头:“不,不是孙元,孙元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幕僚:“难道不是?”
钱谦益:“孙太初此人虽然狼视鹰顾,有枭雄之姿,可却是有言出必行之人,否则麾下也不可能聚集这么多人才。黄佑、傅山天下有名的名士,汤问行、俞亮,将门之后。如今,就连复社的很多人都投到他幕中,有传言,侯朝宗也在其中。孙太初素来珍惜羽毛,断不可能前脚留大木在军中,后脚又逼他离开,出尔反尔,岂不叫天下人心寒。对了,大木是怎么走的,你详细说一遍。”
摇完头,钱谦益放开了抓住幕僚的手。
那幕僚松了一口气,将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最后,才恍然大悟地叫道:“阁老,也许这事曹国公还真不知情,搞不好就是韶伟所为。他乃是市井泼皮出身,说起话来也是尖酸刻薄。靖远伯是何等人物,身份尊贵,又心高气傲,必然受激不过,这才负气出走。阁老,快快快,快去追他回来。属下这就去拜见曹国公,禀明此事,看他又有什么话好说。”
“不用了。”钱谦益一脸退了好几步,身子沉重地坐到椅子上。
幕僚急了:“阁老,靖远伯骑着快马,若再不去追,怕就是追不上了。”
“我说不用了。”钱谦益用手摸着滚烫的额头,喃喃道:“大木的性子难道我这个做老师的还不清楚,他看起来随和温良,其实却极为倔强,认准了理,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幕僚定睛看过去,这才愕然发现,以往风度偏偏的钱阁老今日却一脸的疲倦,额头上满是皱纹,仿佛老了十岁。
“阁……老……”
“完了,没希望呐!”钱谦益长叹。
是啊,自己这次督师出征本来对郑森还是寄以厚望的。以为凭借镇海军三万虎贲,一路急行,怎么着也能赶在孙元之前将北京城给抢下来。
只要自己这个学生先入北京为王,有了这份泼天也似的功劳,依仗镇海军的军委,朝廷对自己也会客客气气,自己在内阁中也能挺直了腰杆于马、阮二人鼎足而三。
于是,他过江之后,一直落到诸路北伐大军之后,默默等着。等着郑森大军抵达京城,然后再一口气赶过去,进驻镇军,将这一绝世功劳拿到手上。
这本是一条妙计,可叹的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马士英那头老狐狸。
马瑶草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竟事先笼络了郑一官,在关键时刻派马宝夺了镇海军。
第1474章 钱谦益的恐惧
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不但让钱谦益的所有打算彻底落空,反而提醒了马士英镇海军在整个北伐之战中的重要地位。在拿到镇海军之后,若是郑芝龙先入北京,不但这个功绩要被马、阮二人夺去,就连整个福建郑家也将彻底倒向马首辅一系。到时候,手头有一支可靠的军队,这两个大奸臣也不知道要跋扈成什么样子,只怕朝堂上再没有他老钱的立足之地了。说不好要同史宪之一样,归隐山林,终此一生。
钱谦益宦途坎坷,好不容易才进入明朝中枢决策机构,再加上年纪也老了。这人年纪越老,对于功名二字却比年轻时更是着紧。
在从镇海军那里来宁乡军之后,因为孙元对他不理不睬,又兼对前途绝望,钱老头一直都处于极度的颓丧之中。每日都去寻汤于文吃酒,二人一落座,就长吁短叹,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等到自己的学生郑成功到宁乡军之后,又听说从琉璃河那边还逃出来两千精锐,钱老头立即就动起了心思。感觉这两千人马虽然不多,可如果使用得当,未必不能在未来的北京战役中发挥巨大的作用。关键是,郑森要从孙元手中将这些兵马要回来。
这个心思一起,再不可遏制。
钱谦益也想过同自己的学生深谈一次,可惜郑森好象受到了巨大打击,自己派人过去请,他都以身子欠佳推脱了。日常见了面,也都是一副虚以委蛇公事公办的样子。显然,自己这个学生也对自己失望了。
不过,钱阁老却不担心。自己的学生,自己最清楚。大木如今只不过是大败之后,心情恶劣罢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过得几日就会重新振作起来。
如今,老夫所需要的只是耐心。
可未曾想,这才等了两天,等到的却是郑森不告而别的消息。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沉没了,再也没有希望了。
钱谦益只感觉一阵无力,眼前是如此的黑暗,或许,我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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