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区别?"裴延年看了两眼剪刀。
“当然有区别,剪指甲之前,手要先泡一会温水。等手上的指甲软了,用小金剪剪短,再用青石磨出弧,之后还要涂抹香膏。麻烦着呢,你光用剪刀算是怎么回事?”
裴延年乜了她一眼,确实不知道姑娘家有这么多讲究的地方,“在清水镇时,不也是这么剪的?”
“那是没条件,有条件我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江新月觉得裴家的朴素才让人难以理解。
她瞅了瞅男人脸上已经变得很明显的红痕,为自己小声地辩解,“再说我又不是故意要划破你的脸,这不是一时没有注意到。”
裴延年觑她一眼,也没有指出她刚刚的反抗,沉默地将剪刀放在一旁的桌上。他生了一会气,气她明显的排斥,转而想到这桩亲事原本就是自己强求的,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气些什么。
想了想,日子不是还得要过下去,犯不着在今日生气,便主动说:“累了一整日了,先睡吧。”
江新月看着男人的背影,绣了鸳鸯的赤色被面有着凹凸不平的触感,指尖划过时带着心绪也起起伏伏。
她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两个人都躺到床上时,她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福仪的话在耳边回响。
他们已经成亲了,是没有意外就会在一起过一辈的人,有些事就算是抗拒也没有办法避免。再说了,两个人恩爱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件有利的事。
还是哄哄吧。
她下定了决心,突然将身体转了过来,偷摸摸地往男子的身边靠了靠。
一下两下,没挨着人,先前嫌弃小的床一下子这么大了?
她有些疑惑,假装不经意地伸了伸懒腰,将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
手边炽热的触感传来时,头顶上响起男人夹杂着砂砾的声音,“在干什么?”
第57章
057
“就是换个姿势, 打扰到你了?”
裴延年没说话。
江新月不喜欢这种沉默,在这种沉默中她根本就不知道男人的情绪是什么,所以往前推了推, “你说话啊。”
见仍旧没有任何的声音,她就有点不信邪, 伸手朝着男人的脸摸去。
裴延年的脸也没有多余的赘肉, 隔着一层皮肉就是骨骼,骨骼的凸起和凹陷都十分明显, 哪怕是见不到仍旧能想象出他坚毅英挺的面容。比平日的煞气多了一分柔软, 没冷峻锋利的样子, 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沿着鼻子的弧度往下, 她摸到了一块肿起来的细条, 好像就是刚刚自己抓伤的地方。
居然这么严重?
她心里闪过一丝心虚, 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开始变得轻慢。
落在肿胀的地方就更像是羽毛轻轻划过。
裴延年没忍住,握住她的手,出了声音, “闹什么。”
"你生气了啊。"江新月打蛇随棍上, 立即凑了上去。
“没有。”
“啧啧啧, ”江新月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嘲讽。
裴延年几乎都可以想象, 她嘴角下垂整张脸皱在一起的样子, 呼吸停顿了一下。他说服自己,别和这个棒槌计较。
可下一刻就感觉到小妻子整个儿凑了上来,凑在耳边阴阳怪气地说:“你可不喜欢生气,尤其是不喜欢生闷气, 是最大方不过的人,谁……”
他实在没忍住, 捏住她的脸颊。
江新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嘟成了圆形,原本想说的话此刻都成了无意义的音节。
真是个莽夫,被戳中了痛点就只会用这些强硬的手段。
她正想要拍开他的手理论两句,男人健壮的身体便直接压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密不透风的口勿。
脸颊被捏住,这个姿势可以轻松地叩开牙关,然后闯进去兴风作浪。
这绝对不是一开始的小打小闹,甚至带上了一点惩罚的意味。
她起初还想要抵抗两下,抗拒地要将侵入的东西推出去。可却因此被抓住机会,舌尖被束缚住往外拖,然后被含住细细地描绘形状。
当上颚被扫荡时,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纠缠紧密的缝隙当中溢出某些娇软的声音。
“腾”地一下,她整个人从头红到尾,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着。
而这点反应,让男人的动作更加放纵起来。
她能明显感觉到压下来的身体变得发烫,烫得她心里发慌,并且有更加发烫的地方。
这让她开始害怕起来,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别,我疼。”
“哪里疼?”裴延年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压着嗓子问:“要不让大夫过来看看?”
洞房花烛夜请大夫,明日消息传出去,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的笑话。
江新月摇摇头,然后找了个借口,“舌尖疼。”
裴延年也听得出来她是在找借口,对着她的唇轻啄两下之后没说什么,只将自己的头埋在女子的脖颈间,喘了几口气平复着呼吸。身体本能地抽动了两下,但到底是知道她的不情愿,只能尽力地压抑着本能。
沉重的呼吸在脖颈的位置胀满然后溢出,偷偷沿着衣服的缝隙蔓延。
江新月甚至觉得,月匈口的位置都被灼热的气息包裹住。
她抿了抿唇,感觉到交叠的小腹沉重的一团,赤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起来,周遭氤氲着不知名的香气,一点点将所有的忐忑与不安熨平。
江新月渐渐开始犯困,意识逐渐开始变得涣散。迷迷糊糊当中,她感觉到男人换了一个动作,从后面将她抱住之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白日穿着厚重的衣服看不大出来,可换上寝衣之后,小腹处就有一块明显的凸起。
那处安静地沉睡着两条鲜活的小生命,是她和裴延年的孩子,是两个人联系的纽带。
新婚之夜没有所谓的惊心动魄,也没有过多的关于情与爱的纠缠,就是简简单单的拥抱。而在这份简单当中,她没了最开始的紧张。
似乎成亲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床幔之外,龙凤呈祥的火烛仍旧在静静燃烧着,将形状可怖的黑暗都驱逐在屋外,让松鹤院的主屋终于有了一点可以叫做人气的东西。
裴延年见怀中的小妻子熟睡之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女子小腹的凸起,感受着掌心下的律动,眼底柔和,跟着睡了过去。
——
江新月很少这么累,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她睁开眼时,看到的还是熟悉又没那么熟悉的环境,疑惑了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她已经成亲了。
通过透进屋子里的光亮,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今日可是第一次和裴家人正式见面。
“青翡,青翠,什么时辰了。”她急匆匆趿着鞋起来,直接走到八宝木质屏风后面,开始换衣服。
青翡和青翠也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领着人进去。一应洗漱的用品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里面的人醒过来。
青翡安排着丫鬟进来,回答道:“再过半个时辰就巳时了。”
“怎么没叫醒我?”江新月连忙往身上套着衣服,开始头疼起来。
虽然她在江家时也是这个点起来的。
但是在江家时,她根本就不用去老夫人那边请安。江家人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江家人,老夫人说不用她请安她就真的没去,省得和一群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彼此膈应。
可到了镇国公府就不一样,她上面有一位婆母还有两位新进门的嫂子。今天又是新媳妇进门的第一天,她该要过去给长辈敬茶,以及见见裴家的其他人。
这要是误了时辰,就显得新妇傲慢,不将旁人看在眼里。
江新月见惯了江家那点事,来之前就想好,哪怕和裴延年相处得不好都没关系,但千万别和裴家后宅的女眷闹什么矛盾。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的这点伎俩到后宅中稚嫩着呢,被人吃干抹净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最好大家还是和平相处,她也想给人一个好印象,昨晚还特意和两个丫鬟交代过,
“我们是想要提醒的,但是国公爷吩咐了,不要进去打扰你。”青翡解释。
江新月伸出手,让旁边的人帮着将腰带系上,听到这句话蹙了蹙眉头,“你是我的人,听他的做什么。”
“唉?”青翡连忙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国公爷身上的气势也太吓人了,他站在奴婢面前时,奴婢总觉得要是说不,就会被拖下去打板子。”
她忧愁地看向自家夫人。
在她眼里,自家姑娘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跟着强健凶狠的野狼后面,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欺负呢。
“夫人,要是国公爷欺负你,一定要说出来。”
“怎么,你还能帮我?”
青翡幽幽道:“不能,但是憋在心里更难受。”
江新月一下子噎住,好半天才缓过气,“算了算了,快些吧。”
好在所有的东西早就已经备着,拾掇起来也快得很。等江新月穿戴整齐之后,男人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进来。
她松了一口气,省了去找人的时间。
见他身上还穿着训练时候的束口对襟短打长衫,都来不及觉得尴尬,她催促道:“这都已经巳时了,你赶紧去换身衣服,我们去正清院请安。”
“不着急,我刚刚去过正清院,和母亲说了我们会迟点过去。”裴延年只身站在门口,散散身上寒气。
“你都已经去过了?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江新月心底有点着急了,别老夫人误会她是多么不知礼数的人,第一次敬茶还推三阻四的。
她忍不住嘟囔了声,“你应该要告诉我的。”
“你放宽心吧,裴家不讲究这些虚礼。”身上的寒气散得差不多,裴延年才走过去,解释道:“其他人家要早些敬茶,不外乎是家中人口众多,互相介绍认识的时间长,不早些人都认不全乎。裴家人少,就是下人也不算多,迟些过去并不打紧。再者说,昨日大家都忙得紧,上午多休息些也好。”
“不是这么个道理。”江新月眉心微蹙,到底是被安慰道,没有之前的紧张。
裴延年知道她心里着急,让丫鬟将先前准备好的粥端上来,让她垫上两口就带着她去正清院。
江新月一开始只是着急,可越接近正清院,就更加紧张。
她也是第一次做别人的儿媳妇,对长辈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就在要进院子门的时候,她忍不住扯了扯身边男人的袖口,抬手摸了摸自己今日的发簪,“你看我这里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