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十分沉重,青阳上洲一共三支精锐军队,共计一百五十万人,锐击军只是其中一支,锐击军被渗透的如此厉害,另外两支军队,怕同样也是如此。
他现在最担忧的,还是两府,这里面的高层有多少还是原先之人呢?
他看向张御,道:“张玄正,情况看来万分危急,玄正有上奏玄廷之权,可否请禀明玄廷。请玄廷派下使者处置此事?”
张御摇头。
这个事情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从现在一系列的情况来看,那背后之人肯定涉及到玄廷之中的某些人,他报上去未必有用不说,还可能暴露他目前的情况。
而且上面赐授他玄正,当是希望他能解决洲内之事,目前事情虽然看起来异常严重,但是所涉及的力量层次仍然在他可处置的范围之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若是一遇到难题就向上求援,那么随便换一个人来都可以,那何必一定要选他呢?
沈参事看他否定此举,想了想,也是反应过来,低声道:“这这件事和玄廷中某些人有关?”
张御平静道:“目前情形不明,但只是洲内一些人的话,我却不以为他们能做到这般地步。”
沈参事语声沉重道:“看来我们只能孤军奋战了。”
张御看着他道:“有贵方在,还有青阳玄府上下,还有青阳万万千千的子民,这又怎算得上是孤军呢?”
沈参事望了他一眼,提振精神道:“不错,事在人为!不管局面有多恶劣,我们当不能有丝毫退缩!”
他这时侧身让开一步,指着身后道:“这些东西要交给玄正,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否给玄正添麻烦?”
张御看过去,在中年参事示意之下,随行的军卒将盖着的布帛一张张掀开,显露出那是一尊尊的天煞将军的雕像,还有鳄洪妖龙,乃至于另一种没有见过的神像,里面包括异神神像也是不少,一眼望过去,怕不是有上万之数,
他凝望着这些东西,感受着这些神像之上传来的阵阵热流,口中言道:“并不麻烦。”
这些东西都是霜洲之战后锐击军的所有缴获,这倒非是他向曹度刻意讨要的,这些偏向神异类的东西,历来都是交由玄府来处置的,以往封库那些神异之物,也多是如此来的。
沈参事道:“若是玄正这里无有什么要交代的,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张御点头道:“代我向曹将军问好,若有什么事机,可向我传报书信。”
沈参事一拱手,道:“玄正也小心了。”言毕,他转身带着士卒回了飞舟之上,而后腾空远去,很快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张御待他们走后,便向着那些神像走了过去,让他感觉比较舒服的是,这些雕像在摆放的很好,排列的十分齐整,横平竖直,便是斜着来看也是一条直线。
嗯,这样留出的过道比较容易方便穿行。
他感受了一下,雕像数目虽然不少,不过里面只有少数蕴藏有源能,差不多也就是百之二三。
不过就算这样,合在一起也是颇为可观了。
随着他的走近,感觉到数百股热流往自己身上汇聚上来,他忖道:“看来要费一番功夫了。”
他这时在一个异神神像前停下脚步,这看来应该是霜洲剿灭的某个异神神国的战利品。
他伸手往上一按,就有一股热流涌入了他的身躯之中,片刻之后,这个神像轰然垮塌了下来,就化为了一地灰尘。
他收手回来,迈步向前,又向第二个雕像走去。
原来霜洲独州地界之上,林道人和于复等人现下仍在荒原之中,不过他们此时却是个个神情凝重。
林道人沉声道:“确认了么?”
于复收起万归鉴,看着荒原深处,道:“从泄露的气机上看,虽然与过往有所变化,但的确就是那一位了。”
关轩看向林道人,道:“师兄,这件事已不是我们能处置的了,如今我灵妙玄境之内没有元神修士,这件事还是需得竺玄首来处断。”
于复道:“可能竺玄首已是知晓了。”
林道人点头道:“竺玄首功行高深,先我们一步察觉并不奇怪,这一位既然还在,那么竺玄首与这位之间想必定然会有一战。”
于复担忧道:“竺玄首若与这位交手,无论胜负,必是不会再回转了,而青阳上洲如今暗流汹涌,若是无了竺玄首坐镇,局面定会变得不稳。”
关轩不以为然。道:“洲内之事与我们何干?”
于复摇头道:“师叔,不能这般说,我们灵妙玄境出入之地就在青阳上洲内,若是洲内生乱,我们未必不会被波及。”
关轩冷笑道:“何人会来犯我灵妙玄境?白秀么?呵,他若是敢来,我正好要问他一问此前之事。”他转头看向林道人,“师兄,你怎么说?”
林道人沉声道:“张玄正斩了公孙泯,白秀与张玄正之间也当会有一战,若此战是张玄正获胜,白秀殒命,那么自便这件事无需再提,若是赢者是白秀,我们自当上门向其人讨一个说法。”
关轩却是对这回答有些不满,讨个说法?这算怎么个意思?对于此事,道理要是说得通,那还要他们手中的长剑干什么?
不过他撇了撇嘴,没再多言,因为他知道眼下争吵也是于事无补,他心中倒极是期望张御能一斩了白秀,那就一了百了了。
就在此刻,远远有一道遁光过来,落到三人面前,出来一个年轻弟子,对着三人躬身一礼。
林道人问道:“什么事情?”
那弟子道:“洲内弟子传报,说是唐丰去了张玄正所在的驻地下了斗贴,据言日期定在了九月初一。”
三人相互看了看,林道人沉声道:“我们也当回去了。”
于复点头,他看向东方,他能感觉到,青阳上洲日后将会是如何变化,就看这一战是谁人取胜了。
……
……
第两百零九章 准备
张御把手从最后一尊蕴含有源能的神像之上收了回来,这尊异神雕像随之垮塌下来,化为满地碎砾,而他眼眸之中闪动的电光也是缓缓退了下去,
他望了眼四周,而后心光一下放开,霎时间将剩下所有的神像都是笼罩在内。
在他心意转动之下,只是短短片刻时间之内,这些雕像就好像经历了长久的时光,剥落粉碎,而后再化为了一堆堆尘土。
待他收回心光之后,空荡荡的荒原之上,只有他一人还站立在那里。
他把袖一甩,化一道清虹遁天而去。
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去到良州,而是折向界隙而去。
待见到了荒原之上的巨大裂隙,他遁光一落,穿入了那一片闪烁的迷雾之中。
再有半刻之后,他便出现在了范澜、齐武二人的在此修筑的学宫之前。二人见他到来,俱是欣喜,将他迎入进来。
攀谈了一会儿之后,范澜道:“有一事正要与张师弟说及,我们在灵关之外派驻弟子观察,发现差不多每隔三到五个月,那些绘有玄浑蝉翼纹的飞舟就会路过一次。”
齐武也道:“不过我们虽然在地面显眼之处留下了印记,可是这些飞舟却从来没有停下来过。所以现在我们在想更远地方探询,看有无什么更多发现。”
张御道:“两位师兄还是以自身安危为上,毕竟洲外是何情形,那一处地界又究竟是哪里,现在还是不明,待我把手之中处置完成之后,会亲往那处前去一看。”
他在此待了有半日,品了一些范澜在此新近栽种的茶叶,这才告辞出来,并往武泽所在的大舟而来。
方才走到了大舟门前,舱门便就自行旋开,他步入进去,一直来到主舱之中,武泽正在那里等候,见他到来,抬手一礼,道:“张玄正,之前你让我打造的东西,我已是准备好了。”
他转过身,双手将一个狭长的玄匣递了过来。
张御接拿过来,用手微微一敲,内部就有嗡嗡震动传来。
武泽道:“这东西本来还有一些瑕疵和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不过玄正所提供那几位大匠的技艺却是补足了缺陷,不过我又是做了一些微小的改进,当是可以满足张玄正所用。”
张御点了点头,道:“劳烦武老了。”
武泽拿手搭了下眼镜,道:“倒是不麻烦,张玄正想法有些意思,也是给了我不少启发。”
张御也没在此多留,拿了东西,就与武泽别过,而后出了灵关,半日之后就回到了检正司之中,寻来此间驻守的修士问询了一下,这几天之内并无什么异状,便就回了内室之中。
他这里在荒原之上停留了不到三天,距离那一场约战还有十八天,不过其人不是好对付的,现在就需得开始调养精神,全力备战了。
关于白秀,他也试着了解了一些,以往白秀虽然与人有过不少斗战,他也设法从玄府以往的记载之中了解到了一些。不过最晚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
这三四十年这位绝不会白过,若是还拿之前的眼光来看待其人,那是不足取的。
而白秀后来又曾在竺玄首座下修行过一段时日,肯定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并且其人在玄府之内住过十来年,玄府内部留下的那些记载到底有多少可信,需要打个问号了。
他怀疑这有可能还是其人有意留下的。
不过他纵然无法做到知彼,但却能够做到知己。
修士在斗战之前,谁也不可能尽知对方的手段,白秀从他人处了解到的有关他的情况,又何尝不是似非而非的东西呢?
其实便是知道的再多,也未必能就确保胜算,真正要看的,还是修士在斗战之时的判断与发挥。
他审视了一下自我。若以论神通,他手中掌握的“日月重光”无疑是除却剑势之外的攻杀第一。
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谁能正面挡住的这一击的。
不过这门手段唯一的缺憾就是可以用神通道术或者法宝躲避,对付那些披甲军士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可是一旦遇上擅长变化的修士,那么非得将之逼到躲无可躲的境地,方才能起其该有的作用。
所以这个神通是用来一锤定音的,而并非是作为关键时刻的杀招的。
反而“斩诸绝”之势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以他现在的法力,若是起力正面斩杀,寻常手段那几是无可阻挡。
可是面对手段众多的修士,这一点还嫌稍有不足,譬如遇到的元童老祖之流,若是不能捕捉到斗战时一闪而逝的机会,那斩上千剑百剑都无用处,关键还要是对战局的判断和对时机的把握。
他寻思一番下来,感觉利用好“玄机易蜕”和“尺步天虚”之术,反而更能抢占一定的胜机。
而另外一个,六印需得进一步加强。
六力再得增长,那么心力将得到进一步提升和释放,若是在心力上能压过对手,那言印就能起到其应有的作用。
在盘算下来,他已是有了判断,当即唤出大道玄章与大道浑章,而后把一部神元往六印之中投入进去。
而另一边,中年文士一行人随苏芊的舰队来至青阳后,就寻了一处隐蔽地界住下,并且联络上了以往玉京安置在青阳洲中的人手,没过几日,有关青阳上洲的各类记述就从各处报了上来。
他待把这些看完,又浏览了一下关于最近局势的报书,顿时感觉到,虽然青阳上洲外患在这两年之内近乎都是解决了,可是风波却并未平息,似有一场来自于内部的暗流正在青阳上洲之中涌动着。
他道:“难怪诸公让我来此,青阳上洲这潭水现在太浑了。”
白衣女子道:“你准备插手么?”
中年文士摇头道:“我此来只为将青阳上洲的诸般情形如实记述下来,青阳此后会如何变化,我却不会多问,也无权过问。”
他沉吟片刻,“不过有些人,还是要见一下的。”
这时有役从自外面走入进来,向他禀告道:“宣公,下面又送来一个消息,说是灵妙玄境的旧修白秀上人,已然下斗贴约战玄府玄正张御,据说那位张玄正已然收下贴书了。”
中年文士微微坐直身躯,肃声道:“什么时候?”
役从回道:“据说九月初一,约战之地是在东海之上。”
中年文士挥了挥手,让役从退下去,而后向那白衣女子问道:“姑母可知这白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