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金庭之中,五位执摄在殷胧成就上境的时候就有所感应了。
这倒是他们早便希望看到的,早前他们还投下一缕清穹之气,希望能助其能快些进入上层,可是那缕气机被觉霄夺取,导致其人失去了机缘。
现在这一位通过转入新的奉界,利用百年时间终于修持功成,如今已是可以拉拢其进入金庭,从而成为他们制衡张御等人的帮手了。
然而下来的发展却是让他们意外,这一位气意驻入元空后,没有放出气意,也不立自身之道名,而是维持己我,不与外通。
上境大能成就之后,无一不是本能的渴盼更高的境界,气意跟随元空而转,跟上天道之变化,从而避免被天道所甩脱。
哪里滞留不动的道理?
滞留不动也还罢了,现在看起来,其似乎还打算以自身的力量来干预并改变下层世域。
五位执摄是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一个大能对下层所能造成的影响实在太了,不知道要增添多少天道变数。
所以商议过后,当即对着其人降下一道谕令。
殷胧看着那一方新的奉界,他一念转动之下,所有人的思维想法,所有的人,乃至万世万物运转的轨迹乃至背后所依托之道都是清晰呈现在眼前。
不仅仅是眼前这个界域,下层所有事,包括天夏、元夏在内,只要不是有镇道之宝遮掩的地方,对他都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恐怕也是上境大能不在下层久留的原因,因为绝大多数事情对他们来说都无有意义了,一切运转解是呈现于眼前,自然无趣,未有更高的道才是他们的追求。
然而他却知道,有一个不是他们能掌握的。
那就是变数!
在他成就上境的一刹那,他就已是与元空建立了联系,他没有办法一眼望到此世之末,也没有办法知悉所有未来之变数。
这个变数也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上境大能无法预料的。
也是因为有此变数,他才能觉得可以试着推动自己所尊奉的道理。
只是以他的法力,只需一念转动,那么顷刻之间,如今面前这一整个天地就可为之改变,就算有变数也可由此不变,这就是上境力量的强横这就是上境力量的强横之处。这恐怕也是元夏之道最根本的出发点。
可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因为如此是以他的意志来替代所有人,以他的力量来代替一切运转。
不管他的出发点是怎么样的,本质上与那些奉界宗派的所作所为是一样的。所以他要做的,不是强加给这些人什么,而就是给予下层生灵更多的选择,而不是让自己来代替所有生灵做出决定。
这样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当然他会在这里作以一定的指引,而不是决定不加以管束了。
他已然思考过了,要想改变奉界原有的格局,那就是用天夏那一套,奉行天夏之道念,这也是被证明是成功的。
不过完全照搬是不行的,每一个界域的生灵都不相同,每一处界域都是有所差异的,这里只需要一个大方向,细节处再慢慢磨合。
尤其奉界那些宗派上层,肯定不甘心原来的格局被打破,甚至可能还会出现反复,不过有他作为绝对武力在上镇压,也可以将偏离和失序扳转回来。
而正在他思索的时候,五位执摄的谕令也是来到了这里。
在收得了这一缕气之后,他便就从中知悉这一道谕令的意思,这是要他放弃眼前之事,就去往金庭。
此前他得了烛相的传递的气意,提前知悉了金庭和元一天宫,所以对于这一道谕令到来却是丝毫不觉意外。
无论元一天宫还是金庭,都是会将治下辖界中成就的上境大能招揽过去。
可是他却是不屑一顾,直接传了一缕气意过去,大意说了下自己滞留在此间的理由,并且言称自己要做什么,自有自家来作主,何须他人来关照?
这番对话可谓强硬,或许会使那五位执摄感到不满。可他丝毫不惧,从烛相的气意中可以得知,他越是强硬,上层越不敢拿他怎么样。
说实话,他有他自己的道,若是他的道不得贯彻,那他是不会放手的。就算五位执摄要来与他一战,他也在所不惜。
而且他也不怕被消杀,打不了躲入浑黯之中,后再设法归来就是了。
更不用说,他知悉元空方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现在正是设法安伏的时候,根本不敢轻易掀起元空动荡,所以只要他不做太多过分之事,并且只要还是在这个世域内不出去,那么对面也不会做出过激举动。
回了气意之后,他就不再理会外间,开始专注于眼前之事,此刻他一意转过,霎时间,就将奉界所有所功行到达玄尊之境的修道人意识都给牵引了过来。
并且对他们言说,自今日起,不得压制玄法,亦不得禁绝造物,每一个人无论修为高低,都需尊奉一个规序,同时需积极需天夏往来,而不是将自身封隔在此。
这些要求并不多,但主要都是为了能让天夏道念能够传递进来,并为如今奉界上下所接受。
以天夏的影响力,两边一旦建立起紧密的联系,再加上他所坚持的大略,不用去刻意推动,改变自是会一点点发生的。
那些奉界上层修道人大生震撼的同时,也都是心情糟糕。
他们根本不曾想到,在天夏时没人对付他们,可是他们到了此间,用了百余年完全复拓了奉界的那一套后,本来打算一直这么延续下去,却反而被人给直接掀翻了。
可是面对上境伟力的,他们连一点反抗心思都起不了,双方的力量几乎是天地之别。反抗不了,他们也只能选择接受。
而往好的方面想,殷胧所立下的规矩也把自己包括在内,限制住了自己,只要他们不做违背规序的事,也不用担心被其随手镇杀。
殷胧目前只是定下大方向,具体执行他不管,要是下面之人阳奉阴违,他自会出手解决,以确保奉界到原来的路数上,他自会出手料理。
下来沉浸在改造奉界的事机上,对于其余一概不闻不问。
五位执摄此时收到他送回的气意,上面直接回绝了他们的谕令, 而且理由也很充分,我是自成己道,与天夏何干?
五位执摄一时倒也无言,因为其人从头到尾都在是奉界修行,没有去过天夏,从身份上说并不是天夏之人。
再则,其人成就的那一方界域虽然本来是天夏的,可是如今已然赠给奉界了,自然也不再归属于天夏。从这里出来的修道人,若是愿意奉他们还罢了,可若是不愿意,那他们也没有道理强令,除非他们用上强硬手段。
可这反而是他们事实上要避免的。
但这事情又不能不管。殷胧在成就上境,气意与元空相连之后,不管对下层做什么,难免掀起天道变化,这是不被允许的。
可若是去锁拿此人,那所造成的后果将会更严重。
太初道人这时道:“看其人之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贯彻自身之道,这样的话,只要不干涉到那方界域之外,所能激引的变数不多,我等可以暂时容忍,不如就等到其人完成此事,再是与其沟通为好。”
太素道人道:“方才许是我等态度惹其反感,不如由我与此人分说一二,看能否劝诫其人罢手。”
……
……
第七十六章 退隐为求进
太素道人之提议立刻为诸位执摄所接受。
与这一位谈上一谈,明了其人的所求,不定就能将之劝服。
太素道人当下传出一缕气意,想要与殷胧进行沟通。可是这一回,他方才传去气意,却是一怔,随即摇头不已。
太初道人问道:“怎么了?”
太素道人道:“其人蔽绝了我之气意,看来是不愿我交流。”他的人气意方才到那里,就被排拒于外,甚至做出一副不惜崩散气意的意图,态度可谓非常之明确。
太始道人道:“看来此人对我有些敌意。”
太极道人道:“其人乃是烛相先圣之映身,若是烛相先圣有过传意,那么有此反应,倒是平常,既然如此,他若不越界,那就暂且不用管他了。稍候他当会知道该如何做才是正确之选择。”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也是见到了殷胧之成就,随后见其人不展气意,不立道名,他略作思索,道:“白朢道友。”
白朢道人形影现身出来,稽首道:“道友有何关照?”
张御道:“道友你去见一见这位,提醒他一些事情。”
身为金庭的执摄,如今己方阵中既然又出现了一位上境大能,那么他们出面过问一下,自也是合情合理的。
白朢道人稽首一礼,道:“交给贫道就是。”说话之间,他化出一道气意去往殷胧所在。
殷胧此刻又一次感觉到了气意到来,他本来的打算是如上回一般直接蔽绝在外的,然而对方气意较为平和,充满善意。
因为他有烛相的忆识,稍作辨别了下,就知悉来人为谁,想到这及位与那五位可能有所不同,那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之接纳了进来。
白朢道人进入奉界之中,化出形影,稽首道:“殷道友有礼了。”
殷胧起身还有一礼,道:“可是白朢执摄么?”
白朢道人道:“正是贫道。”
殷胧道:“阁下也是来劝说我加入金庭的么?”
白朢道人笑道:“听道友如此说,方才金庭当是已与道友接触过了,只是被道友回绝了?”
殷胧摇头,道:“我未放他进来。”
白朢道人点了点头,道:“道友未与金庭接触,却知我与金庭之事,想来是烛相先圣对道友有过交代了。”
殷胧没有否认,道:“是如此。”
白朢道人道:“那道友也当知道,我等想法那五位并不相同,贫道此回只是受清玄执摄之所托来告诉尊驾一声,道友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金庭那里之事,我等会替道友进行遮挡,不用为此担心。”
殷胧一怔,随后正容一礼,道:“多谢白朢道友了。”
白朢道人摇头道:“不过贫道还要提醒道友一声,你回绝了金庭,那意味着你暂时不愿加入金庭,那么元夏极可能来寻伱,或许会逼迫你加入元夏。”
殷胧毫不迟疑道:“我不理会便是。他们不会为了我一人掀动元空动荡的。”
白朢道人道:“可是道友有没有想过,他们奈何不了你,可此方界域呢?或者逼迫道友之主身烛相先圣,要令你就范呢?”
殷胧不觉面色严肃起来。
白朢道人这时笑了笑,道:“道友也不必忧愁,若是届时真遇到此事,只需丢我等说一声,我等自会尽力相助。”
殷胧一怔,道:“若是元夏来袭,诸位会来相助?”
白朢道人点头道:“那是自然,道友当是知晓,我等虽是金庭执摄,可行事方式与那五位却不尽相同的。”
殷胧道:“可那不会因此掀起元空动荡么?”
白朢道人笑道:“既然连维护道争的元夏都是无惧于此,我等又何须畏惧呢?只要你当真愿意不惜一切,他们反而不敢招惹你,正如道友方才态度强硬之下,天夏不敢来逼迫你一般。”
殷胧不觉点头。
白朢道人这时一个稽首,道:“贫道该说的已是说了,就此告辞了。”
殷胧见他要走,却是喊住他道:“白朢执摄且等一下。”
白朢道人道:“道友还有何事么?”
殷胧诚恳道:“我如今方才成就,未得执拿道法,白朢执摄可能与我问对一番么?”
他现在有自身的道念,他还没有自身的根本之道,先天之灵的根本之道大部分与主身相近,哪怕不去寻,也会逐渐获得。而他原主乃是龙身,与人身修道人一般,却需要自己去确定并寻得的。
不过他觉得,道念确定,再去寻道才是正确的路数,若是道念不对,那所寻到的根本之道再强也不是正路,正如寰阳道脉三人,尽管道法很是强横,但却不为所有大能所接受。
当然,这是基于他道念所得的考量,可于大道而言,是没有什么正邪之分的。
白朢道人微讶,随即笑了一笑,道:“这自是可以。”